活的宗教以生命所能提供的最重大的选择,来加于个人身上。它感召灵魂去参与最高的探险,去跨越人类精神的丛林、山巅和沙漠。这项感召是要面对真实,主宰自己。那些敢于聆听和追随那秘密感召的人,很快就会明白这孤独旅程中的危险和困难了。
磨得锐利的刀刃,难以越过,
这是一条艰难的道路——诗人们宣称!
霍姆斯(Holmes)法官喜欢说,科学是对次要的需要作出主要的贡献,又进一步说,宗教的成就不论多小,却至少是针对最重要的事物。于是,在宗教领域中,当一个孤单的精神成功地突破,有了重要的成果,它就变得远不只是成王成后了。它竟成为世界的救世主。它的力量延伸数千年之久,赐福予多少世纪以来纠缠的历史进程。“谁是……这一代人类最伟大的恩人?”汤因比问道,“我会说:孔子和老子,佛陀,以色列和犹太的先知们,琐罗亚斯德(Zoroaster),耶稣,穆罕默德和苏格拉底。”
他的回答不该使人惊讶,因为真正的宗教是最畅通的管道,让宇宙生生不息的能量通过它得以进入人的生命。那么还有什么东西能比它更能激发生命中最深的创造核心呢?通过宗教的神话和仪式,它提供了多种象征把历史往前推进,直到最后力量用尽而生命重新等候新的救赎。这种周而复始的模式使得像萧伯纳这样的幽默者也下结论说,宗教是世界上唯一真正的动力(怀特海另外加上科学,而成了两个动力)。在接下来的诸章中作为有推动力的宗教将是我们的对象。
三、最后一点,本书作出了真正的努力来沟通。我把它当作是一项翻译工作,不仅是要深入印度教徒、佛教徒和穆斯林的世界,而且还要从那些世界搭起桥来通到读者的世界中。宗教研究可以是很技术性很学术性的,不过我始终努力让自己不要忘记这些材料对于今日人类问题的相关性。“假如你始终都对人说不清楚你在干什么,”一个伟大科学家,也是顶了不起的沟通者写道,“你的作为就毫无价值。”
这种对沟通的兴趣,就把我们带回到本书早先所提到的对待历史学问的态度问题。
就我所知,本书内容是没有违反历史事实的,不过在避免明显错误之外的范围,问题就不简单了。我作了大量的省略,简化了把要点弄得晦暗不明的历史细节。有时候我还提供一些似乎是隐含在内的推论,我也引进一些符合主题却并不包括在材料本身中的例子。这些自作主张或许会令有些人觉得这本书“不太切合事实”,但是历史的正确性不是基本的问题。宗教讲的主要不是事实,乃是意义。在这里拿生物化学来类比说明会有帮助的。“尽管清楚明白了蛋白质分子的结构,甚至它们各原子的三向度正确位置,我们还是一点都不明白那些原子如何折叠成其自然形式的规则。”宗教类比于生化学家的原子,乃是历史社会学、人类学以及文本研究所罗列的事实。它们所把握到的,可以像生化学家所把握到的对蛋白质分子的原子结构之知识一样;但它们本身也是无生命的。在本书的章节中,我虽没有详细明说,却含蓄地应用那些“规则”把宗教事实“折叠”成“它们自然的形式”。我尝试使它们在宗教世界活转过来。
我们即将开始一个通贯时空与永恒的旅程。去的地方往往是遥远的,时间是远古的,内容乃是超越时空的。我们会用一些外国的词语——梵文、中文以及阿拉伯文。我们会努力描述那语言也只能暗示的意识状态。我们会用逻辑来划定那些嘲笑我们作这种努力的尝试。而最终我们将会失败;我们自己生来就有不一样的心灵,怎么样也不能了解那不属于我们自己的宗教。但是如果我们认真地对待它们,我们也就不至于失败得太惨。要认真对待它们,我们只需做两件事。第一,我们需要明白那些信奉各宗教的男男女女,面对的问题跟我们的相似。第二,我们必须从我们的心智中,去除掉所有可能让我们感觉迟钝或警觉不到新洞识的先入主见。如果我们把有关这些宗教的全部先入主见都放置一旁,而把每一种宗教看成是人们在寻求生命的帮助与意义时,所铸造的成果;再尝试不带偏见地用他们的眼光来看——如果我们能做到这些,那么分隔我们的面罩就会变成薄纱了。
一位大解剖学家在他结束医学院新生第一堂课时说的话,也同样可以应用到我们自己的工作上。“在这门课程中,”他说,“我们处理肌肉、骨骼、细胞和肌腱,很多时候它看起来冷血得令人害怕。但是永远不要忘记。它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