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啦,舍利弗,你已经认识了过去所有的佛陀了?”
“没有,我主。”
“那么,你认识将来的哪些了?”
“没有,我主。”
“那么你至少认识我而且透彻地深入到我的心灵?”
“连这都没有,我主。”
“那么,舍利弗,为什么你的话说得那么堂皇大胆呢?”
尽管他对自己保持着客观性,他在世时已有不断的压力要把他转变成神。他一概断然驳斥,坚称他在每一方面都是人。毫不掩饰他的弱点——要得到启悟是如何地困难,他所赢得的是怎样的险胜,他仍然多么容易失足。他承认如果人生另有一种像性欲这样强大的驱力,他会无法到达如今的境界。他承认他一人独处在森林的最初几个月里,曾经面临恐惧死亡的边缘。“当我逗留在那里的时候,一头鹿走过去,一只鸟儿令一节枯枝跌落下来,一阵风令所有的树叶沙沙作响,我就想到:‘现在来了,那惧怕和恐怖。’”正如保罗·达尔克(PaulDahlke)在他的《佛学论文集》中说:“一个这样说话的人,是不需要用天堂般快乐的希望来引诱人的。一个像这样讲自己的人,他的吸引力正是真理吸引所有人进入其领域时所用的吸引力。”
佛陀的领导能力不仅仅由他教团人数的剧增,也同时由于其训练的完美而得到证明。一位国王探访了他们的聚会,这次聚会一直延续到一个满月的夜晚,最后禁不住说:“你是不是在向我耍花样?怎么可能这么大的聚会,在1250位会友之间连一点声音也没有,不打喷嚏,也不咳嗽?”望着整个会众,如一面清澈的湖水般无声地坐在那里,国王说:“但愿我的儿子也能够得到如此的宁静。”
正如别的精神天才——我们想到耶稣看到匝凯(Zacchaeus)在一棵树上这个故事——佛陀具有看透人性的不可思议的洞见。他对于走近他的人,一眼就能作出判断,似乎从不会被欺诈,也不会为相貌所蒙骗,总是立即走向可靠的和真诚的人。这一类最美丽的例子,就是他遇见扫花人苏尼塔。苏尼塔是一个社会地位低下的人,他唯一能找的工作就是清除人家丢掉的花束,在里面偶然找到几支可以换点食物来充饥。有一天佛陀来到苏尼塔清理弃花的场地,苏尼塔的心充满了崇敬和快乐。找不到地方躲起来——因为他是贱民——他笔直地站着好像被粘在墙上一般,双手合十致敬着。佛陀“注意到在苏尼塔的心中,拥有像藏在瓶中的灯光般闪亮着的阿罗汉圣者的条件”,于是便走近他说:“苏尼塔,这样悲惨地活着对你有什么意思?你能忍受离开世界吗?”苏尼塔“体验到有如一个人尝到最美妙的琼浆一般的快乐,就说:‘如果像我这样一个人能够成为你的一名和尚,就算至尊要给我任何苦我都受得了!’”他日后成为佛陀教团中著名的一员。
佛陀的一生充满了完成宇宙使命的信念。就在他得到启悟之后,即刻用他心灵之眼看到“有些灵魂的眼睛很少被灰尘蒙蔽,也有些灵魂的眼睛被灰尘蒙蔽得很厉害”,人的整个世界,被碾碎、迷失了,急需要帮助和辅导。他不能不同意信徒们说他“降世是为了多数人的好处,多数人的幸福,为了诸神与人的利益、好处和幸福,出于对世界的同情。”他这种不考虑个人付出的代价而接受这一使命的态度,赢得了印度的心。“乔达摩和尚进入了宗教世界,放弃了他亲人的伟大家族,放弃了许多金钱以及地下和地上的财宝。的确,当他还是个头上没有白发的年轻人的时候,在他作为俊美的少年男子的时候,他就脱离了家庭生活而进入到无家的状态。”
对佛陀的赞词充斥于经文中,这无疑有一个理由,就是没有任何描述能够完全满足他的弟子们。文字已经用到了极限,他们师父的奥秘本质仍旧深不可测,因为那是思想无法领悟,语言也无法表述的。他们能够了解的部分就对之崇敬热爱,但是却有太多东西是他们无法希望穷尽的。直到最终他都仍然是半明、半暗、不让人完全理解。因此他们称他为释迦族的沉默圣人(Sakyamuni),象征某种超出语言和思想的东西。他们称呼他“如来”,“真理-赢得者”,“彻底启悟的人”,因为“唯独他面对面地透彻了解和看见了这个宇宙。”“如来是深刻的,不可测度,难以了解,甚至于像海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