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才能产生这种爱呢?显然地,并不容易。这个世界上的东西无休无止地叫嚷着要我们的爱顾,以致使人惊讶那既见不到又听不到的存有如何可能成为它们的对手。
进场的是印度教的神话,她那美妙的象征,她那几百个神的形象!她的仪式日夜不停地转动,像是永不休止的祈祷之轮。如果这些以其本身为价值,当然有可能篡夺了神的位置,不过这却不是它们的意图。它们乃是媒人,其职责是带领人心到那不是它们本身而是它们所代表的东西那里。把印度教的形象与偶像崇拜混为一谈,以及将其多样性当成是多神论,是愚蠢不过的。它们乃是跑道,要让那困于感官的人类精神能从那里跃升,进行“孤独者朝孤独本身之飞翔”。连乡村僧人都经常会用这一段挚爱的祈祷,来开始他们寺庙的仪式:
啊,神啦,请原谅我因为人性的限制而来的三种罪:
你无所不在,而我却在此处崇拜你;
你无形象,而我却以这些形象崇拜你;
你无须赞美,而我却对你献上这些祈祷的礼敬。
神啊,请原谅因为我人性的限制而来的三种罪。
例如那多臂形象的象征,生动地描写出神惊人的多面性和超人的威力,其实能够集中体现一整套的神学。神话能够探察的深度、智力只能间接地见到。寓言和传说能用它们的方法来表达理想,使听的人热切地想去体现它们——鲜活地支持了爱德曼(IrwinEdman)的主张:“是神话而不是指令,是寓言而不是逻辑使人感动。”这些东西的价值乃在于能够把我们的心从世界的迷扰中召回到对神的思想和对神的爱当中。在对神的赞美声中,在全心全意热忱地对神的祈祷中,在沉思神的庄严和荣耀中,在阅读有关神的经典中,在把整个宇宙当成神的作为中,我们把我们的爱意稳定地朝向神。“那些沉思我、崇拜我而对其他一切都毫无牵挂的人,”《薄伽梵歌》中的克里希纳(LordKrishna)说,“我很快会把他们从死的海洋中提升出来。”
“爱者”的方式有三个特点值得一提:一、亚帕姆(japam);二、反复述说爱的变化;三、崇拜个人选择的理想。
亚帕姆是重复着神的名字的修炼。在代表俄国精神传统的经典之一《一个朝圣者之路》(TheWayofaPilgrim)中,我们发现基督教中有相似的东西。这是一个不知名农夫的故事,他首要的关切就是要完成《圣经》指令的“不停地祷告”。他想找一个能解释如何可以做到这件事的人,就带着一个背包、以干面包为粮,及依靠当地人的善心来宿夜;他走遍了俄罗斯和西伯利亚,请教了无数的权威,却一直失望没有结果,直到遇见一位老人教他“在做任何事、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甚至于在睡觉的时候,都用嘴唇,在精神上、在心中,稳定而无间断地呼唤耶稣的圣名”。朝圣者的老师训练他,直到他能在一天之内毫不费力地重复耶稣之名一万两千次。这种察觉不到的嘴唇修行变成了内心真实的呼求。祈祷变成了他内在经常的、温暖的呈现,为他带来了欢乐。“保持神的名在你全部的活动中运转。”一个人不论是在漱洗或在纺织,在播种或在购物,口中念念有词而心存盼望,长期下来,他的祷告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浸润到潜意识里,使它满载着神性。
不断述说着爱的变化以为宗教之用,是因为爱是按照所牵涉的关系而表现出细致的不同。父母对孩子的爱带有保护的色彩,孩子的爱则含有依赖的成分。朋友之间的爱有别于男女之间的性爱。一个忠诚的仆人对他主人的爱又是不同。印度教认为所有这些模式在加强对神的爱上都有它们的地位而鼓励“爱者”全都加以利用。在修炼上基督教也有相似的做法。最常见的是把神看成一个仁慈的保护者,象征是主或父,不过其他的模式也找得到。“在耶稣那里我们有着何等样的朋友呀!”乃是一首熟悉的基督徒赞美诗,“我的主人与我的朋友”在另一首人们喜爱的基督徒诗篇显著地述说出来。在雅歌中神被说成是配偶,在基督教的神秘文献中,灵魂嫁给基督的婚姻是经常性的暗喻。把神当作是吾人的孩子的态度,在西方人听起来是有点不入耳,然则大部分圣诞节的魔力,是来自这一年之中,神唯独一次作为一个孩子进入人的心中,因而引发出人的父母本能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