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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
06/15
2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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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正在阅读:《 中国禅宗名著汇要 》

卷第四(九)

 


                澧州龙潭崇信禅师

  澧州龙潭崇信禅师,本渚宫卖饼家子也。未详姓氏,少而英异。初悟和尚为灵鉴潜请居天皇寺,人莫之测。师家居于寺巷,常日以十饼馈之,悟受之。每食毕,常留一饼曰:吾惠汝以荫子孙。师一日自念曰:饼是我持去,何以返遗我耶,其别有旨乎?遂造而问焉。悟曰:是汝持来,复汝何咎?师闻之颇晓玄旨,因请出家。悟曰:汝昔崇福善,今信吾言,可名崇信。由是服勤左右。一日问曰:某自到来不蒙指示心要。悟曰:自汝到来吾未尝不指汝心要。师曰:何处指示?悟曰:汝擎茶来,吾为汝接;汝行食来,吾为汝受;汝和南时,吾便低首。何处不指示心要。师低头良久。悟曰:见则直下便见,拟思即差。师当下开解,乃复问如何保任。悟曰:任性逍遥,随缘放旷,但尽凡心,无别胜解。师后诣澧阳龙潭栖止,僧问:髻中珠谁人得?师曰:不赏玩者得。僧曰:安著何处?师曰:有处即道来。尼众问:如何得为僧去。师曰:作尼来多少时也?尼曰:还有为,僧时也无。师曰:汝即今是什么?尼曰:现是尼身,何得不识。师曰:谁识汝。李翱问:如何是真如般若?师曰:我无真如般若?翱曰:幸遇和尚。师曰:此犹是分外之言。德山问:久向龙潭,到来,潭又不见,龙亦不现。师曰:子亲到龙潭,德山即休。  

              越州大珠慧海和尚

  道光座主问曰:禅师用何心修道?师曰:老僧无心可用,无道可修。曰:既无心可用,无道可修,云何每日聚众劝人学禅修道?师曰:老僧尚无卓锥之地,什么处聚众来?老僧无舌,何曾劝人来?曰:禅师对面妄语。师曰:老僧尚无舌劝人,焉解妄语?曰:某甲知不会禅师语论也。师曰:老僧自亦不会。讲华严志座主问:何故不许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华无非般若?师曰:法身无象、应翠竹以成形,般若无知、对黄华而显相,非彼黄华翠竹、而有般若法身也。故经云:佛真法身,犹若虚空,应物现形,如水中月;黄华若是般若,般若即同无情;翠竹若是法身,翠竹还能应用?座主会么?曰:不了此意。师曰:若见性人,道是亦得,道不是亦得,随用而说,不滞是非;若不见性人,说翠竹着翠竹,说黄华着黄华,说法身滞法身,说般若不识般若;所以皆成诤论。志礼谢而去。人问:将心修行,几时得解脱?师曰:将心修行,喻如滑泥洗垢;般若玄妙,本自无生,大用现前,不论时节。曰:凡夫亦得如此否?师曰:见性者即非凡夫,顿悟上乘,超凡越圣。迷人论凡论圣,悟人超越生死涅槃。迷人说事说理,悟人大用无方。迷人求得求证,悟人无得无求。迷人期远劫证,悟人顿见。
                       (录自《频伽精舍大藏经》云六)

 

五灯会元

 

五灯会元-丹霞天然禅师  
  

 

  邓州丹霞天然禅师,不知何许人也。初习儒学。将入长安应举。方宿于逆旅。忽梦白光满室。占者曰:“解空之祥也。”偶一禅客问曰:“仁者何往。”曰:“选官去。”禅客曰:“选官何如选佛。”曰:“选佛当往何所。”禅客曰:“今江西马大师出世。是选佛之场,仁者可往。”遂直造江西。才见马大师,以手托幞头额。马顾视良久曰:“南岳石头是汝师也。”遽抵南岳,还以前意投之。石头曰:“著槽厂去。”师礼谢入行者房。随次执爨役凡三年。忽一日石头告众曰:“来日铲佛殿前草。”至来日,大众诸童行各备锹镬铲草。独师以盆盛水净头。于和尚前胡跪。石头见而笑之,便与剃发。又为说戒法,师乃掩耳而出。便往江西,再谒马师。未参礼,便入僧堂内。骑圣僧颈而座。时大众惊愕,遽报马师。马躬入堂视之曰:“我子天然。”师即下地礼拜曰:“谢师赐法号。”因名天然。马师问:“従什么处来。”师云:“石头。”马云:“石头路滑,还弛倒汝么。”师曰:“若弛倒,即不来。”乃杖锡观方。居天台华顶峰三年。往余杭径山礼国一禅师。

  唐元和中。至洛京龙门香山。与伏牛和尚为莫逆之友。后于慧林寺遇天大寒。师取木佛焚之。人或讥之。师曰:“吾烧取舍利。”人曰:“木头何有。”师曰:“若尔者,何责我乎。”师一日谒忠国师。先问侍者国师在否。曰:“在即在不见客。”师曰:“太深远生。”曰:“佛眼亦觑不见。”师曰:“龙生龙子,凤生凤儿。”国师睡起,侍者以告。国师乃鞭侍者二十棒遣出。后丹霞闻之乃云:“不谬为南阳国师。”至明日却往礼拜。见国师便展坐具。国师云:“不用不用。”师退步。国师云:“如是如是。”师却进前。国师云:“不是不是。”师绕国师一匝便出。国师云:“去圣时遥,人多懈怠。三十年后觅此汉也还难得。”师访庞居士。见女子取菜次。师云:“居士在否。”女子放下篮子敛手而立。师又云:“居士在否。”女子便提篮子去。

  元和三年。师于天津桥横卧。会留守郑公出,呵之不起。吏问其故。师徐而对曰:“无事僧。”留守异之。奉束素及衣两袭。日给米面。洛下翕然归信。至十五年春告门人言:“吾思林泉终老之所。”时门人令齐静方閤南阳丹霞山。结庵以奉事。三年间,玄学者至。盈三百众,构成大院。师上堂曰:“阿你浑家切须保护。一灵之物不是你造作名邈得。更说什么荐与不荐。吾往日见石头和尚。亦只教切须自保护。此事不是你谭话得。阿你浑家各有一坐具地。更疑什么禅。可是你解底物。岂有佛可成。佛之一字永不喜闻。阿你自看善巧方便。慈悲喜舍不従外得,不著方寸。善巧是文殊,方便是普贤。你更拟趁逐什么物。不用经求落空去。今时学者,纷纷扰扰。皆是参禅问道。吾此间无道可修,无法可证。一饮一啄各自有分,不用疑虑。在在处处有恁么底。若识得释迦即老凡夫是。阿你须自看取。莫一盲引众盲,相将入火坑。夜里暗双陆,赛彩若为生。无事珍重。”

  有僧到参。于山下见师乃问:“丹霞山向什么处去。”师指山曰:“青黯黯处。”僧曰:“莫只这个便是么。”师曰:“真师子儿,一拨便转。”师问僧:“什么处宿。”云:“山下宿。”师曰:“什么处吃饭。”曰:“山下吃饭。”师曰:“将饭与阇梨吃底人。还具眼也无。”僧无对。长庆举问保福:“将饭与人吃感恩有分。为什么不具眼。”保福云:“施者受者二俱瞎汉。”长庆云:“尽其机来又作么生。”保福云:“道某甲瞎得么。”玄觉征云:“且道,长庆明丹霞意,为复自用家财。”师以长庆四年六月二十三日。告门人曰:“备汤沐,吾欲行矣。”乃戴笠策杖授屦。垂一足未及地而化。寿八十六。门人斫石为塔。敕谥智通禅师,塔号妙觉。

 

五灯会元-洛浦元安禅师  
作者:  

 

  沣州洛浦山元安禅师,凤翔麟游人也。即年出家,具戒通经论。问道临济,后为侍者。济尝对众美之曰:“临济门下一只箭,谁敢当锋。”师蒙印可,自谓已足。一日侍立次,有座主参济,济问:“有一人于三乘十二分教明得,有一人不于天乘十二分教明得,且道此二人是同是别?”主曰:“明得即同,明不得即别。”师曰:“这里是什么所在?说同说别?”济顾师曰:“汝又作么生?”师便喝。济送座主回,问师:“汝岂不是适来喝老僧者?”师曰:“是。”济便打。师后辞济,济问:“什么处去?”师曰:“南方去。”济以拄杖画一画,曰:“过得这个便去。”师乃喝,济便打。师作礼而去。济明日升堂曰:“临济门下有个赤梢鲤鱼,摇头摆尾,向南方去,不知向谁家齑瓮里淹杀。”师游历罢,直往夹山卓庵,经年不访夹山。山乃修书,令僧驰往。师接得便坐却,再展于索,僧无对。师便打,曰:“归去举似和尚。”僧无对。师便打,曰:“归去举似和尚。”僧回举似山曰:“这僧若开书,三日内必来。或不开书,斯人救不得也。”师果然三日后至,见夹山不礼拜,乃当面叉手而立。山曰:“鸡栖凤巢,非其同类。出去!”师曰:“自远趋风,请师一接。”山曰:“目前无暗黎,此间无老僧。”师便喝。山曰:“住!住!且莫草草葱葱。云月是同,溪山各异。截断天下人舌头即不无,暗黎争教无舌人解语?”师伫思,山便打,因兹服膺。一日问山:“佛魔不到处如何体会?”又问:“朝阳已升,夜月不现时如何?”山曰:“龙衔海珠,游鱼不顾。”山将示灭,垂语曰:“石头一枝,看看师灭矣。”师曰:“不然。”山曰:“何也?”师曰:“他家自有青山在。”山曰:“苟如是,即吾宗不坠矣。”暨夹山顺世,师抵于涔阳,遇故人因话武陵事。问曰:“倏忽数年,何处逃难?”师曰:“只在阛阓中。”曰:“何不向无人处去?”师曰:“无人处有何难?”曰:“阛阓中如何逃避?”师曰:“虽在阛阓中,要且人不识。”故人罔测。又问:“佛佛相应,祖祖相传,彼此不垂曲时如何?”师曰:“野老门前,不话朝堂之事。”曰:“合谭何事?”师曰:“未逢别者,终不开拳。”曰:“有人不从朝堂来,相逢还话会否?”师曰:“量外之机,徒劳目击。”

  师寻之沣阳洛浦山卜筑宴处,后遇止朗州苏溪。四方玄侣,憧憧奔凑。上堂:“末后向诸人道,任从天下乐欣欣,我独不肯。欲知上流之士,不将佛祖言教贴在额头上。如龟负图,自取丧身之兆。凤萦金网,趍霄汉以何期。直须旨外明宗,莫向方中取则。是以石人机似汝,也解唱巴歌。汝若似石人,雪曲也应和。指南一路,智者知疏。”僧问:“瞥然便见时如何。”师曰:“晓星分曙色,争似太阳辉。”又问:“恁么来不立,恁么去不泯时如何?”师曰:“鬻薪樵子贵,衣锦道人轻。”问:“供养百千诸佛,不如供养一个无心道人。未审百千诸佛有何过?无心道人有何德?”师曰:“一片白云横谷口,几多归鸟尽迷巢。”问:“日未出时如何?”师曰:“水竭沧溟龙尚隐,云腾碧汉凤犹飞。”问:“如何是本来事?”师曰:“一粒在荒田,不耘苗自秀。”曰:“若也不耘,莫被草埋却也无?”师曰:“肌骨异棒荛,颂稗终难隐。”问:“不伤物命者如何?”师曰:“眼花山影转,迷者谩仿徨。”问:“不谭今古时如何?”师曰:“灵龟无卦兆,空壳不劳钻。”曰:“争奈空壳何?”师曰:“见尽无机所,邪正不可立。”曰:“恁么则无栖泊处也。”师曰:“玄象始于未形,虚劳烦于饰彩。”问:“龙机不吐雾滋益事如何?”师曰:“道本无名,不存明暗。”曰:“不豹明暗底事,又作么生?”师曰:“言中易举,意外难提。”问:“不生如来家,不坐华王座时如何?”师曰:“汝道火炉重多少?”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师子窟中无异兽,象王行处绝狐晨。”问:“一时举来时如何?”师曰:“献璞不知机,徒劳招刖足。”问僧:“近离甚处?”曰:“荆南。”师曰:“有一人与么去,还逢么?”曰:“不逢。”师曰:“为甚不逢?”曰:“若逢即头粉碎。”师曰:“阇黎三寸甚密。”

  云门于江西见其僧,乃问:“还有此语否?”曰:“是。”门曰:“洛浦倒退三千里。”问:“行不思议处如何?”师曰:“青山常举足,白日不移轮。”问:“枯尽荒田独立事如何?”师曰:“鹭倚雪巢犹可辨,乌投漆立事难分。”问:“如何是主中宾?”师曰:“逢人常问路,足下镇长迷。”曰:“如何是宾主双举?”师曰:“枯树无横枝,鸟来难措足。”问:“终日朦胧时如何?”师曰:“掷宝混沙中,识者天然异。”曰:“恁么则展手不逢师也。”师曰:“莫将鹤唳误作莺啼。”问:“圆伊三点人皆会,洛浦家风事若何?”师曰:“雷霆一震,布鼓声销。”问:“正堂亭午时如何?”师曰:“亭午犹亏半,乌沈始得圆。要会个中意,牛头尾上安。”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飒飒当轩竹,经霜不自寒。”僧拟进语,师曰:“只闻风击响,知是几千竿。”上堂:“孙膑收铺去也,有卜者出来。”僧曰:“请和尚卜。”师曰:“汝家爷死。”僧无对。问:“如何是西来意?”师以拂子击禅床曰:“会么?”曰:“不会。”师曰:“天上忽雷惊宇宙,井底虾蟆不举头。”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雪覆孤峰峰不白,雨滋石敝敝须生。”问:“法身无为,不堕诸数,是否?”师曰:“惜取眉毛好!”曰:“如何免得斯咎?”师曰:“泥龟任你千年,终不解随云鹤。”曰:“直是孙膑,也遭贬剥。”师曰:“不穿鼻孔底牛,有甚御处?”僧便作牛吼。师曰:“这畜生!”僧便喝。师曰:“掩尾露牙,终非好手。”

  问:“万丈悬崖撒手去,如何免得丧于身时如何?”师曰:“须弥系藕丝。”曰:“是何境界?”师曰:“刹竿头上仰莲心。”曰:“恁么则湛湛澄澄去也。”师曰:“须弥顶上再翻身。”曰:“恁么则兢兢切切去也。”师曰:“空随媒鸽走,虚丧网罗身。”曰:“如何得不随去?”师曰:“罂鹅碎项小,拟透望天飞。”问:“露不垂群木时如何?”师曰:“有虎鸦须噪,无人鸟不惊。”问:“拨乱乾坤底人来,师还接否?”师竖拂子。僧曰:“恁么则得遇明君去也。”师曰:“依稀似曲才堪听,又被风吹别调中。”问:“佛魔不到处,如何辨得?”师曰:“演若头非失,镜中认取乖。”问:“如何是救离生死?”师曰:“执水苟延生,不闻天乐妙。”问:“四大従何而有?”师曰:“湛水无波,沤因风激。”曰:“沤灭归水时如何?”师曰:“不浑不浊,鱼龙任跃。”问:“如何离得生死去?”师曰:“一念忘机,大虚无玷。”问:“如何是道?”师曰:“存机犹滞迹,去杌却通途。”问:“如何是一大藏教收不得者?”师曰:“雨滋三草秀,片玉本来辉。”问:“一毫吞尽巨海,于中更复何言?”师曰:“家有白泽之图,必无如是妖怪。”问:“凝然时如何?”师曰:“时雷应节,震岳惊蛰。”曰:“千般运动,不异个凝然时如何?”师曰:“灵鹤翥空外,钝鸟不离巢。”曰:“如何?”师曰:“白首拜少年,举世人难信。”问:“诸圣恁么来,将何供养?”师曰:“土宿虽持锡,不是婆罗门。”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日月并轮辉,谁家别有路。”曰:“恁么则显晦殊途,事非一概。”师曰:“但自不亡羊,何须泣岐路。”问:“学人拟归时如何?”师曰:“家破人亡,子归何处?”曰:“恁么则不归去也。”师曰:“庭前残雪日轮消,室内游尘遣谁扫?”乃有偈曰:“决志归乡去,乘船渡五湖。举篙星月隐,停棹日轮孤。解缆离邪岸,张帆出正途。到来家荡尽,免作屋中愚。”问:“动是法王苗,寂是法王根,根苗即不问,如何是法王?”师举拂子。僧曰:“此犹是法王苗。”师曰:“龙不出洞,谁人奈何!”侍者谓师曰:“肇法师制得四轮,甚奇怪。”师曰:“肇公甚奇怪,要且不见祖师。”者无对。问:“如何是生机一路?”师曰:“敲空有响,击木无声。”

  师两山开法,语播诸方。光化元年八月,诫主事曰:“出家之法,长物不留。播种之时,切宜减省。缔彪之务,悉従废停。流光迅速,大道玄深。苟或因循,曷由体悟?”虽激励恳切,众以为常,略不相鞋。至冬示微疾,亦不倦参请。十二月一日告众曰:“吾非明即后也。今有一事问汝等:若道这个是,即头上安头;若道不是,即斩头求活。”第一座对曰:“青山不举足,日下不挑灯。”师曰:“是甚么时节,作这个语话?”时有彦従上座对曰:“离此二途,请和尚不问。”师曰:“未在更道。”曰:“彦従道不尽。”师曰:“我不管汝尽不尽。”曰:“彦従无侍者只对和尚。”师便休。至夜令侍者唤従问曰:“阇黎今日只对,甚有道理。汝合体得先师意。先师道,目前无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到。且道那句是宾,那句是主?若择得出,分付钵袋子。”曰:“彦従不会。”师曰:“汝合会。”曰:“彦従实不会。”师喝出,乃曰:“苦!苦!”二日午时,别僧举前话问师。师曰:“慈舟不棹清波上,剑峡徒劳放水鹅。”便告寂。

 

五灯会元-雪峰义存禅师  
作者:  

 

  福州雪峰义存禅师,泉州南安曾氏子。家世奉佛,师生恶荤茹,于襁褓中闻钟梵之声,或见幡花像设,必为之动容。年十二,从其父游莆田玉涧寺,见庆玄律师,遽拜曰:“我师也。”遂留侍焉。十七落发,谒芙蓉常照大师,照抚而器之。后往幽州宝刹寺受戒。久历禅会,缘契德山。唐咸通中回闽中雪峰创院,徒侣翕然。懿宗锡号真觉禅师,仍赐紫袈娑。初与岩头至澧州瞅山镇阻雪,头每日只是打睡。师一向坐禅,一日唤曰:“师兄!师兄!且起来。”头曰:“作什么?”师曰:“今生不著便,共文邃个汉行脚,到处被他带累。今日到此,又只管打睡?”头喝曰:“噇!眠去。每日床上坐,恰似七村里土地,他时后日魔魅人家男女去在。”师自点胸曰:“我这里未稳在,不敢自谩。”头曰:“我将谓你他日向孤峰顶上盘结草庵,播扬大教,犹作这个语话?”师曰:“我实未稳在。”头曰:“你若实如此,据你见处一一通来。是处与你证明,不是处与你铲却。”师曰:“我初到盐官,见上堂举色空义,得个入处。”头曰:“此去三十年,初忌举著。”又见洞山过水偈曰:“切忌从他觅,迢迢与我疏。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头曰:“若与么,自救也未彻在。”师又曰:“后问德山:‘从上宗乘中事,学人还有分也无?’德山打一棒曰:‘道什么!’我当时如桶底脱相似。”头喝曰:“你不闻道,从门入者不是家珍。”师曰:“他后如何即是?”头曰:“他后若欲播扬大教,一一从自己胸襟流出,将来与我葢天葢地去。”师于言下大悟,便作礼起。连声叫曰:“师兄,今日始是瞅山成道。”师在洞山作饭头,淘米次,山问:“淘沙去米,淘米去沙?”师曰:“沙米一时去。”山曰:“大众吃个什么?”师遂覆却米盆。山曰:“据子因缘,合在德山。”

  洞山一日问师:“作什么来?”师曰:“斫槽来。”山曰:“几斧斫成?”师曰:“一斧斫成。”山曰:“犹是这边事,那边事作么生?”师曰:“直得无下手处。”山曰:“犹是这边事,那边事作么生?”师休去。师辞洞山,山曰:“子什处去?”师曰:“归岭中去。”山曰:“当时从什么路出?”师曰:“从飞猿岭出。”山曰:“今回向什么路去?”师曰:“从飞猿岭去。”山曰:“有一人不从飞猿岭去,子还识么?”师曰:“不识。”山曰:“为什么不识?”师曰:“他无面目。”山曰:“子既不识,争知无面目?”师无对。住后,僧问:“和尚见德山,得个什么,便休去。”师曰:“我空手去,空手归。”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雷声震地,室内不闻。”又曰:“阇黎行脚,为什么事?”问:“我眼本正,因师故邪时如何?”师曰:“迷逢达磨。”曰:“我眼何在?”师曰:“得不从师。”问:“剃发染衣,受佛依荫,为什么不许认佛?”师曰:“好事不如无。”师问座主:“如是两字尽是科文,作么生是本文?”主无对。问:“如何是佛?”师曰:“寐语作什么!”问:“如何是觌面事?”师曰:“千里未是远。”问:“如何是大人相?”师曰:“瞻仰即有分。”问:“文殊与维摩对谈何事?”师曰:“义堕也。”问:“寂然无依时如何?”师曰:“犹是病。”曰:“转后如何?”师曰:“船子下扬州。”问:“承古有言……”师便作卧势,良久起曰:“问什么?”僧再举,师曰:“虚生浪死汉!”问:“箭头露锋时如何?”师曰:“好手不中的。”曰:“尽眼没标的时如何?”师曰:“不妨随分好手。”问:“古人道,路逢达道人,不将语默对。未审将什么对?”师曰:“吃茶去。”问僧:“什处来?”曰:“神光来。”师曰:“昼唤作日光,夜唤作火光,作么生是神光?”僧无对。师自代曰:“日光火光。”

  栖典座问:“古人有言,知有佛向上事,方有语话分。如何是语话?”师把住曰:“道!道!”栖无对。师遂蹋倒,栖当下汗流。问僧:“什处来?”曰:“近离浙中。”师曰:“船来陆来?”曰:“二途俱不涉。”师曰:“争得到这里?”曰:“有什么隔碍?”师便打。问:“古人道,觌面相呈时如何?”师曰:“是。”曰:“如何是觌面相呈?”师曰:“苍天!苍天!”师谓众曰:“此个水牯牛年多少?”众皆无对。师自代曰:“七十九也。”僧曰:“和尚为什么作水牯牛去?”师曰:“有什么罪过?”

  问僧:“什处去?”曰:“礼拜径山和尚去。”师曰:“径山若问汝:此间佛法如何?汝作么生只对?”曰:“待问即道。”师便打。后举问镜清:“这僧过在什么处?”清曰:“问得径山彻困。”师曰:“径山在浙中因什么问得彻困?”清曰:“不见道远问近对。”师曰:“如是!如是!”一日谓长庆曰:“吾见沩山问仰山:从上诸圣向什么处去?他道或在天上,或在人间。汝道仰山意作么生?”庆曰:“若问诸圣出没处,恁么道即不可。”师曰:“汝浑不肯,忽有人问,汝作么生道?”庆曰:“但道错。”师曰:“是汝不错。”庆曰:“何异于错?”问僧:“什处来?”曰:“江西。”师曰:“与此间相去多少?”曰:“不遥。”师竖起拂子曰:“还隔这个么?”曰:“若隔这个,即遥去也。”师便打出。问:“学人乍入丛林,乞师指个入路。”师曰:“宁自碎身如微尘,终不敢瞎却一僧眼。”问:“四十九年后事即不问,四十九年前事如何?”师以拂子蓦口打。

    僧辞去,参灵云。问:“佛未出世时如何?”云举拂子。曰:“出世后如何?”云亦举拂子。其僧却回。师曰:“返太速乎!”曰:“某甲到彼,问佛法不契乃回。”师曰:“汝问什么事?”僧举前话。师曰:“汝问,我为汝道。”僧便问:“佛未出世时如何?”师举起拂子。曰:“出世后如何?”师放下拂子。僧礼拜,师便打。师举:“六祖道: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乃曰:“大小祖师,龙头蛇尾,好与二十拄杖。”时太原孚上座侍立,不觉咬齿。师曰:“我适来恁么道,也好吃二十拄杖。”师行脚时参乌石观和尚,才敲门,石问:“谁?”师曰:“凤凰儿。”石曰:“来作么?”师曰:“来保老观。”石便开门扭住曰:“道!道!”师拟议,石拓开,闭却门。师住后示众曰:“我当时若入得老观门,你这一队噇酒糟汉向什么处摸索?”师问慧全:“汝得入处作么生?”全曰:“共和尚商量了。”师曰:“什么处商量?”曰:“什么处去来?”师曰:“汝得入处又作么生?”全无对,师便打。全坦问:“平田浅草,麈鹿成群,如何射得麈中主?”师唤全坦,坦应诺。师曰:“吃茶去。”问僧:“什处来?”曰:“沩山来。”师曰:“沩山有何言句?”曰:“某甲曾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沩山据坐。”师曰:“汝肯他否?”曰:“某甲不肯他。”师曰:“沩山古佛,汝速去忏悔。”
  
  闽王问曰:“拟欲葢一所佛殿去时如何?”师曰:“大王何不葢取一所空王殿?”曰:“请师样子。”师展两手。僧问:“学人道不得处,请师道。”师曰:“我为法惜人。”师举拂子示一僧,其僧便出去。师问长庆:“古人道前三三,后三三,意作么生?”庆便出去。问僧:“什处来?”曰:“蓝田来。”师曰:“何不入草?”上堂:“南山有一条鳖鼻蛇,汝等诸人切须好看。”长庆出曰:“今日堂中大有人丧身失命。”云门以拄杖驺向师前,作怕势。有僧举似玄沙,沙曰:“须是冰兄始得。然虽如是,我即不然。”曰:“和尚作么生?”沙曰:“用南山作么?”

  一日,有两僧来,师以手拓庵门,放身出曰:“是什么?”僧亦曰:“是什么?”师低头归庵。僧辞去,师问:“什么处去?”曰:“湖南。”师曰:“我有个同行住岩头,附汝一书去。”书曰:“某书上师兄。某一自鳖山成道后,迄至于今,饱不沚。同参某书上。”僧到岩头问:“什么处来?”曰:“雪峰来,有书达和尚。”头接了,乃问僧:“别有何言句?”僧遂举前话。头曰:“他道什么?”曰:“他无语低头归庵。”头曰:“噫!我当初悔不向伊道末后句。若向伊道,天下人不奈雪老何!”僧至夏末,请益前话。头曰:“何不早问?”曰:“未敢容易。”头曰:“雪峰虽与我同条生,不与我同条死。要识末后句,只这是。”上堂:“尽大地撮来如粟米粒大,抛向面前,漆桶不会,打鼓普请看!”问僧:“什么处去?”曰:“识得即知去处。”师曰:“你是了事人,乱走作么?”曰:“和尚莫涂皑人好!”师曰:“我即不涂皑你,古人吹布毛作么生?与我说来看。”曰:“残羹馊饭已有人吃了。”师休去。

  有一僧在山下卓庵多年,不剃头。畜一长柄杓,溪边舀水。时有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主曰:“溪深杓柄长。”师闻得,乃曰:“也什奇怪。”一日,将剃刀同侍者去访,才相见便举前话,问:“是庵主语否?”主曰:“是。”师曰:“若道得,即不剃你头。”主便洗头,胡跪师前。师即与剃却。师领徒南游,时黄涅槃预知师至,矽策前迎,抵苏溪邂逅。师问:“近离何处?”般曰:“辟支岩。”师曰:“岩中还有主么?”般以竹策敲师轿。师乃出轿相见。般曰:“曾郎万福。”师遽展丈夫拜,般作女人拜。师曰:“莫是女人么?”般又设两拜,遂以竹策画地,右绕师轿三匝。师曰:“某甲三界内人,你三界外人。你前去,某甲后来。”般回,师随至,止囊山憩数日。般供事随行徒众,一无所缺。上堂:“此事如一片田地相似,一任诸人耕种,无有不承此恩力者。”玄沙曰:“且作么生是这田地?”师曰:“看。”沙曰:“是即是,某甲不与么。”师曰:“你作么生?”沙曰:“只是人人底。”三圣问:“透网金鳞,以何为食?”师曰:“待汝出网来向汝道。”圣曰:“一千五百人善知识,话头也不识。”师曰:“老僧住持事繁。”上堂:“尽大地是个解脱门,把手拽伊不肯入。”时一僧出曰:“和尚怪某甲不得。”又一僧曰:“用入作什么?”师便打。玄沙谓师曰:“某甲如今大用去,和尚作么生?”师将三个木球一时抛出。沙作斫牌势。师曰:“你亲在灵山方得如此。”沙曰:“也是自家事。”

  一日升座,众集定,师辊出木球,玄沙遂捉来安旧处。师一日在僧堂内烧火,闭却前后门。乃叫曰:“救火!救火!”玄沙将一片柴从窗侈中抛入,师便开门。问:“古涧寒泉时如何?”师曰:“瞪目不见底。”曰:“饮者如何?”师曰:“不从口入。”僧举似赵州,州曰:“不从口入,不可从鼻孔里入。”僧却问:“古涧寒泉时如何?”州曰:“苦。”曰:“饮者如何?”州曰:“死。”师闻得,乃曰:“赵州古佛。”遥望作礼,自此不答话。师因闽王封柑橘各一颗,遣使送至,柬问:“既是一般颜色,为什名字不同?”师遂依旧封回,王复驰问玄沙,沙将一张纸葢却。问僧:“近离什处?”曰:“覆船。”师曰:“生死海未渡,为什么覆却船?”僧无语,乃回举似覆船。船曰:“何不道渠无生死?”僧再至,进此语,师曰:“此不是汝语。”曰:“是覆船恁么道。”师曰:“我有二十棒寄与覆船,二十棒老僧自吃,不干阇黎事。”问:“大事作么生?”师执僧手曰:“上座将此问谁?”有僧礼拜,师打五棒。僧曰:“过在什么处?”师又打五棒,喝出。问僧:“什处来?”曰:“岭外来。”师曰:“还逢达磨也无?”曰:“青天白日。”师曰:“自己作么生?”曰:“更作么生?”师便打。师送僧出,行三五步,召曰:“上座。”僧回首,师曰:“途中善为。”问:“拈槌竖拂,不当宗乘,未审和尚如何?”师竖起拂子。僧乃抱头出去,师不顾。问:“三乘十二分教,为凡夫开演,不为凡夫开演?”师曰:“不消一曲杨柳枝。”师谓镜清曰:“古来有老宿,引官人巡堂曰:‘此一众尽是学佛法僧’。官人曰:‘金屑虽贵,又作么生?’老宿无对。”清代曰:“比来抛砖引玉。”

  上堂,举拂子曰:“这个为中下。”僧问:“上上人来时如何?”师举拂子。僧曰:“这个为中下。”师便打。问:“国师三唤侍者意如何?”师乃起入方丈。问僧:“今夏在什么处?”曰:“涌泉。”师曰:“长时涌,暂时涌?”曰:“和尚问不著。”师曰:“我问不著?”僧曰:“是。”师乃打。普请次,路逢一猕猴,师曰:“人人有一面古镜,这个猕猴亦有一面古镜。”三圣曰:“旷劫无名,何以彰为古镜?”师曰:“瑕生也。”圣曰:“这老汉著什么死急,话头也不识。”师曰:“老僧住持事繁。”闽帅施银交床,僧问:“和尚受大王如此供养,将何报答?”师以手拓地曰:“轻打我!轻打我!”问:“吞尽毗卢时如何?”师曰:“福唐归来还平善否?”上堂:“我若东道西道,汝则寻言逐句。我若羚羊豹角,汝向什么处扪摸?”师之法席,常不减千五百众。梁开平戊辰三月示疾。闽帅命医,师曰:“吾非疾也。”竟不服药,遗偈付法。五月二日,朝游蓝田,暮归澡身,中夜入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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