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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1）佛位 

　　菩提心是我们妄想中的王（其实菩提心也是妄想）。什么叫妄想呢？不真实的念头。要成了佛，才能无相。佛没有相的。佛若有相，佛也有生死了。那佛是不是像木头一样、像石头一样，没有知觉呢？不是。佛是无相无不相。一切众生的事相都在他的思想里，为此佛法是不可思议的。现在我们讲菩提心是妄想，换句话说，我们是在这动“瞎念头”[1]。只是，若认真对待这“瞎念头”呢，真的会实现的。不过，不容易。要怎样呢[2]？要从粗到细、从近到远、从粗到妙，都不是容易的。若论菩提心的境界，不要说修和证，就是我现在讲，都没法讲。

　　[1] 注：指我们在这打妄想，作“幻想”。
　　[2] 注：指 “念头” 要怎样动呢？

　　（M2）伪菩提心

　　大藏经里分析菩提心，有很多的意思。现在我讲的是最基础的菩提心。譬如什么呢？小孩子学说话。以前，我家的小妹妹出生后，我母亲要去干农活，小孩子没人抱。我就去抱她，能一边看看书，看看佛经。我就教她：“皈依佛。”她就“皈依佛。”“皈依法。”她就“皈依法。”这样帮她种种善根。善根虽种下了，会不会成熟呢？早呢！早呢！善根成熟要靠自己努力才行。若自己不努力，永远不会成熟的。只是，种善根呢，也有主动跟被动之分。主动种善根效力大，被动种善根效力小。像我小妹妹呢，她不懂。我教她，她是被动的。她又不懂，是顺顺我的，过了就都忘掉了。有的小孩呢，是主动的。譬如我们净土宗有一位祖师。出生后不讲话，直到七岁跟母亲去寺院拜佛。他一见释迦牟尼佛，就说：“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哎呀！他母亲听见儿子开口了，非常高兴，而且开口就是“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这个呢，是他主动说出来的。说明这个人很了不起，善根深厚。现在我们发菩提心啊，老实说，就好像三岁的小孩学说话，是假的。假的有没有用呢？假的用处很大啊！先假后真啊！无论什么事情都是从假到真的。

　　（M3）举例

　　譬如一个科学家搞研发，从研发到成功，要经过多少失败啊！？从前我小时候听说有人生杨梅疮，治都治不好的。但用一样药，必定有效。是从德国进口的，叫六零六。为什么叫六零六？因为研究这种产品失败过六百零六次。我们种了善根若不努力，善根就不会成熟——这样子种善根没用的。好像下的种子，下种后不管了，没用的。种子等于没下。下种后呢，要去管理、栽培，方能有收成。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善根的。为什么呢？我们天天早晚课上念的都是法宝，就是我们不懂。虽然不懂，念的时候一个根子已种下了。以后谈论、研析起来，“哦，原来如此，我一直在念的。”那进步就快了。这就叫假中有真。说：“某人根基好，他初发心就会认真修道的。”认真修道？你不要相信。他起初也是假的，也是从假中来的。这是肯定的。现在我们发菩提心啊，只能说刚刚明白了发菩提心的方向。譬如“一只船开往哪儿去？”“开到西方去。”“西方去？让我来看看。哪儿是西方？太阳出来的地方是东方，太阳下山的地方就是西方。方向有了，那就朝这个方向走吧，不会错了。”我们修道人，不发菩提心，一直在那儿修，修来修去也不会了生死的，更不要说成佛了。若要成熟善根，一定要自己用功，要恳恳切切地发菩提心。恳恳切切发菩提心呢，才是个开头。之后，还要分析菩提心有什么区别。

　　（M4）插说菩提心——去邪去伪

　　《劝发菩提心文》上说菩提心有八种：邪正、真伪、大小、偏圆。我们要观察一下这八种区别。“发邪菩提心好，还是发正菩提心好？”我们一定会说：“我要发正菩提心，我不要发邪菩提心。”不要发邪菩提心？恰恰是发的邪菩提心。为什么呢？现在我们修行不肯追究自己的念头，只知道在境界上求。境界顺，就高兴；境界不顺，就烦恼。这就是邪菩提心！那我智茂是不是这样的呢？我现在也犯这个毛病啊！我发的心，也是邪菩提心啊！只是，我还知道。“不对，这个道心是邪的。”我自己有数。要承认。若这个道理不明白呢，就一直是邪的。譬如，我身为出家人，总是希望别人给我利益，对我有供养心，或者要大家说我好。这个毛病大家都有的，我也有的。这就是邪菩提心！或者呢，贪着眼前世间的欲乐（吃穿嫖赌）。或者呢，“我这世虽然不好，我修修来世吧！”这样的人普遍存在的。若这样发心（发修来世福报的心），已经算不错的了[1]。这里素面店的费某，昨天来。
我问：“你现在如何？念佛吗？”

　　“念佛的。”

　　“吃素吗？”

　　“吃素的。”

　　“你金刚经念吗？”

　　“金刚经很久不念了。”

　　我说：“你抓紧啊！不要弄到来世还不如这世啊!你这世已经很苦了，若来世还不如这世，太可惜了!”

　　她点点头，“知道的。”但是叫她发心，她发不出。她连求来生福报都发不出心，不要说求无上菩提了。那有什么办法呢？但她是老实的，吃素仍旧吃的，念佛仍旧念的。就是发不出心不好。

　　那有人问我：“费某发不出心，你还对她好吗？”

　　“我对她仍然一样的。”从前我送她到灵岩山去皈依明学大和尚[2]（她算是明学大和尚在无锡的第一个皈依弟子）。现在，她在这里素面店，做得蛮好。只是道心仍旧发不出。那我能忘记她吗？不能忘记她的。她暂时发不出道心，到后来也会发道心的。总不能轻慢她。不要说她是已经皈依过的，就算没有皈依过，我也不能轻慢她。这时她虽然发不出道心，恐怕以后她发起道心来进步比我还要快，也有可能。我们现在修行人啊，对一切众生总不能轻慢。最危险，最危险的是——我慢贡高。“我比你好，我就是看不起你。”有了这个毛病，要进步就难了。这就是邪！邪菩提心我们不能发。那我就是发的这种菩提心，有什么办法呢？自己心中有数。一定要改，不改没用的啊！

　　[1] 注：指有人连修来世福报的心都发不出。
　　[2]注：那时无锡梅园开原寺的隆贤大和尚还未收徒弟呢。

　　（M5）插说菩提心——取正取真

　　正的菩提心呢，不求自己的利益，也不求世间的种种快乐果报，只要能了生死，只要能修行佛道。假使这样发心呢，就是正的。华严经上说：“宁受千般苦，得闻佛名字。”宁可受千千万万的苦啊，总要能听闻到佛法的名字。“不受无量乐，而不闻佛名。”不要受了无量无边的快乐呢，连佛的名字也听不见。现在我们闻到了佛名字，闻到了法的声音，遇到了三宝，但还不肯自己努力用功，不追究自己的心。一天到晚在向外求，都是邪的。要向内求，问自己的心：“你为什么要迷啊？你为什么烦恼习气除不掉啊？你为什么染着？你为什么躲懒？你为什么动嗔恨心？你为什么有妒嫉心啊？”常常问问自己呢，逼着自己只能上去了。如此发菩提心不是说说空话啊！那正发菩提心呢，就是要这样。那么真发菩提心要怎样呢？心心念念上求佛道，心心念念下化众生。“我要想早点成佛，但愿教化一切众生都能成就、都能觉悟。虽说这条路很长，我不怕，一定要走到头。虽然众生难度，我也不怕。今天不行，明天。今年不行么，明年。这世不行，来世。我总要度脱他们。”假使这样的发心呢，就是真的。这个你们要懂啊！

　　（M6）伪菩提心

　　现在要讲第四个，伪菩提心，伪是虚伪。道心虽发了，发的这个道心呢是虚伪的。虚伪的好吗？虚伪的也好的。虚伪的道心到后来也会变成真实的。老实讲，我就是虚伪的，没啥遮头藏脚的。《劝发菩提心文》上说得很明白。1）有罪不忏。知道自己有罪过，不肯忏悔，这样的菩提心就是虚伪的。或者呢，肯忏悔，但是仍旧不肯除掉过失。2）有过不除。若有过失除不掉呢，说明是修行是假的。3）第三句呢，叫内浊外清。表面上是好的，貌似像个修道人——唱得也好、念得也好、威仪也好、规规矩矩。思想中呢，肮脏得很。我慢贡高，私心杂念，专为自己的利益。这就叫内浊。我也有这样的毛病。4）第四句呢，叫始勤终怠。初发心时，勇猛精进。“我一定要成佛，我一定要了生死。”像我初发心皈依时也勇猛得很。“我要如何、我要如何，说吃长素就吃长素，说独身主义就独身主义，说出家就出家。”多勇敢啊！弄到现在呢，哎呀，一样也不行了。开始倒是勤勤恳恳，到后来就变懈怠了，变成懒惰汉了。叫始勤终怠。说明菩提心也是假的。下面说，5）虽有好心，多为名利之所夹杂。这样的发心也不可以。譬如说我，我也不是样样都坏，我也有发好心、做好事的时候。只是，我贪名。我做了好事，别人赞叹我，我就高兴；没人赞叹，反而批评我，我就不高兴。这种贪名利呢，就变得不真实了，有夹杂在内了。6）虽有善法，复为罪业之所染污。虽然也做了不少好事、修了不少功德，也有智慧，但是造的罪业太多。你的心被这些罪业遮盖住了，不清净了，变得染着污秽了。假使这样发心呢，就是伪菩提心，虚伪的。那现在我发的心是真实的还是虚伪的呢？真实的也有，虚伪的也有。若没有做到，我就是虚伪的。我也知道虚伪不好，难为情的。虽然不懂的人不知道，懂的人是知道的。特别是佛菩萨看得清清楚楚！要改啊！总不能虚伪。

　　（M7）大小菩提心

　　邪正、真伪讲过了。现在呢，要发大菩提心很难啊！要发个小菩提心或许还可以。小菩提心怎么发呢？我们修道人啊，了知轮回六道很可怕。轮回六道，好像是个监狱，关在里面逃都逃不掉。为什么呢？生死不自由啊！要想生死自由，就要逃出这个三界。怎样才能逃出去呢？要除却世间一切的欲望，一切的念头（对世间）都不染着。能够这样呢，就能了生死。只是，有的人修行不顾别人，专门管好自己就算完事了。“别人修不修道，不关我的事。将来我了生死后，叫我度众生，我也不愿意。这些众生刚强得很，去理睬他们不划算。”——发这种心。有这种发心呢，倒是真的。只是，气量太小，境界太小，是小菩提心。为此我们发心啊，要发大菩提心。大菩提心？“依我说，这个小菩提心能发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要能六根清净，都会了生死的。”我就是办不到！眼睛看到好的就贪多看几眼。譬如那儿放了一盆花，开得很漂亮，我就要多看看。譬如路上有一堆大粪，“哎哟，脏死了。我不要看。”这就是贪色啊！像我年轻时，看见一个小姐很漂亮，走过了还要回头再看看。“哎呀，这个人很标致啊！”这是什么心啊？贪色啊！我们的生死都是从这当中来的。

　　（M8）小菩提心之断色欲一

　　我们人若不贪男女之色啊，这个身体没有的。为此我们这里叫欲界（欲界中的最下层，上面六层都是　　天），叫五趣杂居地（有畜生、鬼、人、修罗等），环境实在很恶劣。天人看到，连看都不想看。“你们这些人很恶劣。”就像我们看猪狗畜生，交媾起来的那个腔调，恶劣吗？我们看畜生倒会的，看自己却不会。其实，我们的毛病跟它们也相差不远。为此我们人要了生死啊，男女之间的情欲首先要斩断。斩得断吗？我到今天都没斩断。斩不断的！若能一直安心念佛、环境适应，邪念可以没有的。若环境不适应，就要乱打妄想了。邪念来后，若不安心念佛，不用正念去观照它，它就要发展。邪念的势力越来越大，弄到后来呢，要变质。男女之间的邪念来时，几分钟就会变质的。很快！这个从前我也不懂，施某的父亲跟我讲的。他说：“这个东西很奇怪，几分钟就会变掉的啊！明明知道是坏事情，也顾不上了。反正暂时还不会下地狱，要去做的。”那事实是这样吗？我自己也试验过的，真是这样。因为你们没有遇到环境，遇到环境就知道了。

　　（M9）小菩提心之断色欲二

　　像虚云老和尚，三十八岁了，从宁波天童寺，到杭州去。那时天很热，他乘班船去（从前没有轮船的，只有人摇的船）。那只船上的乘客睡到满。哪知旁边睡了个年轻女子，他也没注意，就睡觉了。那天晚上天很热，有的人衣服穿得很少。谁知睡到半夜，他觉得有人来摸他的下身，怎么回事啊？哎呀！那个年轻女子，脱得精光，要动手了。那虚云老和尚，随即就身体坐起来，腿子一盘，念咒语。那时若放松一点呢，两分钟就要造业障的。危险啊！你们没尝过那种味道啊！有人说得容易：“我不会的，我规矩的。”规矩！？到那时你就不规矩了，想要规矩也规矩不起来了。

　　（M10）小菩提心之断色欲三

　　为此，我们人要避境界。茗山老法师曾写下，“宗喀巴大师说，比丘不近女。”出家人不能接近女人。接近女人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现在我智茂接近女人吗？一天到晚在女人中。好吗？当然不好！只是，我在这当中呢，学走钢丝。在一条钢丝上走，一打妄想，马上就摔下去，危险得很啊！为此，男女之间能够不接近，最好。那这个话是好话啊！家里有夫妻的，听见智茂师讲后，“家里的男人不要呆在我房间里。我不跟你睡在一间房里了。”那就搞不好了，会破坏掉家庭关系，也不好。为此你们也是在走钢丝啊！你们不要糊里糊涂。这不是说笑话的啊！我们人，一定要“有道无道，自己知道。”虚伪的道心发不得。只是，若离开了虚伪，也没有真的了。开始是虚伪的、假的，只要你真心为佛道、真心念佛，弄到后来就变真的了。这个话都是实实在在的。

　　（M11）大菩提心之结缘

　　在了生死方面，小乘经上说得很地道。一定要了生死啊！你若不想了生死，你的菩提心就是假的。只是，虽然想了生死，但专门只顾自己了生死，不顾别人。也不对！我们要跟大家一起来了生死，要多结点人缘。只是，结人缘呢，要结净缘，清净的缘。不要攀世俗的缘，不能有感情。攀了世俗的缘呢，想要修行，反而是造业。为此，我六十岁、七十岁、八十岁，都不庆寿，为什么呢？这个是世俗的感情。“我有什么值得庆贺的？活到八十岁，有多少成绩？对国家有多少贡献？修了多少道德？用了多少功？证到念佛三昧了吗？”问问自己，一样都没有。印光老法师到八十岁时，别人一定要跟他庆寿。他发火了，说：“我宁可被杀头，总不赞成你来庆寿。”为什么呢？这都是世俗的情缘，攀不得的。我们呢，要结清净缘。有人发脾气，忍着他，随他去骂，不出声。过后呢，仍旧跟他好、对他恭恭敬敬。只当没有这回事。时间长了，他也会跟你好的。

　　（M12）大菩提心之结缘

　　上海有个冯某，从前经常来的。他老婆反对他念佛。后来过了三五年呢，不反对了。为什么呢？他老婆说：“我家冯某，虽然迷信，但也算是好的。赚了钱都给我的，在家也肯帮我做家务。有时，我骂他，他也不还嘴。还是我家冯某好。现在，他要去烧香、念佛，随便他去吧。”这样就算跟他好了。非但好，连他儿子也听爸爸的话，说：“我妈妈不好，我爸爸好。”后来一家人蛮好的。这样看来，我们人只要做到行为端正，跟别人结缘，到后来都会成为有缘的。这就是攀清净缘。我们攀缘啊，要攀清净缘，要攀佛缘，不能攀世俗缘。现在的人啊，就是喜欢攀世俗缘。有人跟我感情好呢，就送东西给他吃、给他用，样样都照顾他。照顾他什么呢？照顾他的臭皮囊，害人！他在道念上出了什么问题，在作风上出了什么问题，倒不关心了。这岂不是害人吗？我们赶紧了生死要紧啊！不能攀世俗缘啊！这个世俗缘攀下去一直不会了生死的啊！

　　（M13）圆菩提心

　　按小乘教讲，叫“三祇修福慧，百劫种相好。”修了三大阿僧祇劫的道，要想成佛了，还不行。佛的三十二相拿不出，还要修一百劫，才能成佛。这样好吗？不究竟！不究竟！这个是小境界，是藏教佛。不是究竟的，是权且的。要怎样呢？究竟成佛，要度一切众生。“虚空界尽、众生界尽、众生业尽、众生烦恼尽、我愿方尽。”我们要成这样的佛啊！要学普贤菩萨。普贤菩萨说，尽虚空、遍法界的众生多得无量无边。虚空有限制吗？没限制的。众生有限制吗？没限制的。众生造的业有限制吗？也没限制的。众生的烦恼有限制吗？也没限制的。为此我们大忏悔念：“我今发心，不为自求，人天福报，声闻缘觉，乃至权乘，诸位菩萨，唯依最上乘发菩提心，愿与法界众生一时同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这个菩提心才是究竟圆满的。大家要发这种心啊！这种心的依据在哪里呢？普贤行愿品。我们要想成佛道，要把普贤菩萨当榜样。若离开了普贤菩萨，谁也不会成佛的。所成的佛也不是究竟的，是权法，不是实法。这个道理呢实在太深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