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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
06/19
1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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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正在阅读:《 神一样的男人——王阳明 》

第三节:巡抚南赣剿寇贼

王阳明在南京做了几年官,即使在对朝廷陈述自己的工作业绩时,朝廷也没有任何反应,他以为自己就要一直这么在南京做下去了。没想到机会又降临到了他身上。正德十一年(1516),朝廷下令,王阳明被升为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巡抚南安、赣州、汀州和漳州等地。
    这一任命对于王阳明来说,是改变他一生的转折,对王阳明的影响可以和贬谪龙场相比。如果说贬谪龙场使王阳明站在了中国哲学史的舞台之上,那么巡抚南赣汀漳的任命就将他推向了中国政治舞台的中央。正是这两次转折,两方面相互结合,相互激发,造就了古代中国千古唯一的王阳明。
    正德皇帝在位期间,将明朝闹得满朝风雨。执政早期,他信任刘瑾等人,使这些太监的魔爪从中央一直伸到地方,整个政府内外矛盾迅速激化,社会矛盾也空前地激烈发展,大江南北都爆发了或大或小的武装起义。闹事者主要如下:
    正德三年(1508)开始,四川的百姓就揭竿而起,先后爆发了多次农民起义,产生了刘烈、蓝廷瑞、料惠和骆松祥等多位起义军领导者,直到正德九年(1514),这些浩浩荡荡的起义才被镇压。同时,正德五年到七年间(1510—1512),河北农民也由刘六、刘七兄弟,以及赵遂、刘惠、杨虎等人带领,爆发起义,席卷了北直隶以及山东、湖北等地,成为明朝中期影响最大的农民起义运动。
 正德五年(1510),宗室安化王打着杀刘瑾的旗号起兵,将宁夏的巡抚安惟学、镇守太监李增及总兵姜汉等统统杀掉,并且将黄河渡口封锁起来。这是继宣德元年(1426)汉王朱高煦造反后,近百年来宗室的第一次叛乱,虽然此次造反寿命极短,只持续了十九天就以失败告终,但是在政治上产生了不可估量的影响。
    江西各地的农民,也因为赋税徭役的加重和土地兼并的恶化而纷纷奋起反抗。农民们在饶州万年、抚州东乡、瑞州高安、赣州寻乌及广信贵溪等地占山据险,攻城略地。
    在江西、福建、广东和湖广的交界地区,更是战火遍地。处处都有人领头和明政府作对。如在江西南安府的谢志珊,在广东乐昌的高快马,在湖广的龚福全,在福建南靖的詹师富,等等。明朝地方军无力抵挡其锋芒之势,屡屡失利,束手无策。
    王阳明能在这时候得到朝廷的重用,主要是兵部尚书王琼做了幕后推手。
    王琼也是个人物,有着丰富的官场履历和功绩,眼光极其敏锐,看人很准。敢用王阳明这样的人,可见他胆子有多大。人们只知道王阳明在十五岁时就一个人跑去居庸关外追赶蒙古人,也听说他曾经钻研过兵法,在果盘上布阵。但是那些都是小孩瞎闹腾,谁知道他有没有真本事?
    但王琼则根据这些道听途说,剖析了王阳明这个人的才干。首先,本朝的武官基本上都是官二代,别说打仗了,估计到了战场都会尿裤子。而常年在外带兵杀敌的基本上都是文官。王阳明作为一个有才学的文官,能够独闯塞外,能以一人之力抗天下,这样的胆量足以让人佩服。
    对于明朝的文官们来说,要想升官,有政治作为,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是搞学术,考进士,留在翰林院,然后做讲官和内书堂教官,给皇帝留个好印象,再拉拢一下大太监们,就有希望进内阁了。第二是巡抚地方,成为独当一面的封疆大吏,然后再进京。谁要想在中央任高官,政府都会先将候选者放到地方历练一番再用。
    王阳明在正四品的位置上待了好几年,本以为这辈子就只能以第一种方式慢慢往上爬了,可是没想到有贵人相助,有伯乐相识,竟然成了省级最高军政长官。他这下可以说是在仕途上迈了一大步,终于能大展拳脚了。
    这些年江西各地都不怎么太平,民变不断,其中大部分都是些因生计所迫铤而走险的劳苦百姓。从南京到赣州必须走水路,而万安附近则是这段行程中最难行、最艰险的一段。此时恰逢赣江的涸水期,王阳明的船在江中遇到了“堵船”,前面停滞了许多商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派人上前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前方有几百个小蟊贼拦江抢劫。
 王阳明心想,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在我的地盘上抢劫,那可要给你们些颜色瞧瞧!于是,他命人将商船摆成船阵,能挂的旗子都挂上,还要写上政府单位的名字。船上有鼓的就敲鼓,没鼓的就给我大声地喊,反正是造声势,先吓唬吓唬那些贼。只见几十艘商船浩浩荡荡地向前冲去,王阳明得意扬扬地站在船头。
    转眼间就冲到了出事地点,前方一群穿得破破烂烂的盗贼,用几根破木头拦住江面,动手劫财,还真有人听话地任其洗劫。一群人抢得正在兴头上,忽听一阵嘈杂的呐喊声越来越近,定睛一看,竟然是多艘挂着官府旗子的船只向他们冲来,蟊贼们根本想不到调查那些到底是什么船,纷纷扔下武器投降。就这样,王阳明这几十艘没有什么武器装备的商船,轻而易举地就制伏了吓破胆的蟊贼们。盗贼一齐跪下,大声喊冤,说自己都是迫于无奈,家中土地遭灾,饥困潦倒,只能干这行了。
    不用他们说,王阳明也猜到了一二。这些年来各地灾情不断,本来按照朝廷的规矩,政府在灾年应该打开国库,发放赈灾粮。但是灾情实在是太频繁了,政府官员对于这些义务也就懒得履行,只要不闹出事,他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但即使开仓放粮,也会遇到许多麻烦:比如人多粮少,有人从中捞取油水,有人贪污,中饱私囊,乘机哄抬粮价,等等。这些都进一步加剧了社会矛盾和问题的严重程度。
    王阳明对于灾民是十分同情的,他也一心想要找到解决之法。对于灾民要采取各种方法救济,但对于那些故意和政府作对的刁民,则必须严惩。社会腐败到如此程度,绝非一两人的事情,也不能单纯地归咎于政府官员或是百姓身上。如果人人都能克己,找回自己的良知,都能按照自己的良心做事,那么社会就会安定得多。于是,王阳明也在构思一个“致良知”的社会改革方案。
    他对眼前的饥民大声说道:“江西的灾情本官是知道的,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妥善解决的办法。但你们身为国家的子民,本应该靠自己的努力度过灾年,而你们竟然做出拦路抢劫这样的事情,国家法律是不允许的,一旦被官府问罪,你们该如何向自己的家人交代?本官念你们事出无奈,又是初犯,就姑且不追究此事,你们各回各家,干好自己的事情,官府自有解决之法。”
    这些业余强盗本就是以抢劫为兼职,赚赚外快。他们中胆子大的抢了不少财物,胆子小的只是在一旁助势,顺便捡一些剩下的粗布旧衣。他们早就被王阳明这个阵势吓得六神无主,此时一听到对自己不再追究,兴奋得跟什么似的,立刻丢下财物,一哄而散。王阳明看着这些饥民,心中颇为沉重,驾船继续向南驶去。
 王阳明的巡抚衙门在赣州。南赣汀漳是明政府设置的特别行政区,由江西的南安、赣州,福建的汀州、漳州,广东的潮州、南雄、惠州、韶州,以及湖广的郴州,一共八府一州组成。这地方鸟都不拉屎,也没人管理。居民还生活在原始状态,他们之间通常采用武力解决问题。当地的官员多是贬谪到此的,唯一的爱好就是搜刮老百姓。即使设置了巡抚,也难以改变这里的形势,当地的山民还是一切照旧,该抢劫的抢劫,该闹事的闹事,实在是不可救药、不可收拾。
    王阳明初到赣州,百废待兴,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在他看来,如今想要治理好南赣汀漳,必须强化法治管理,健全社会组织,对民众进行教化。在来赣州的路上,王阳明就听说当地居民时常为山贼提供情报,因此官府的行动都被山贼知道得一清二楚。王阳明进行了一些反侦察活动,发现一名老吏行迹可疑,认定他就是山贼的内线。在费了一番周折之后,王阳明摸清了这个奸细的底细。
    这天,王阳明将老吏叫到自己的房间,问道:“本官刚上任不久,对于本地的乡情民俗不太了解。听说你是本地人,又在衙门干了那么久,以后请多多指教。”
    这老吏也是个老油条,在官场混了那么多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对策。对待贪官,就满足他们的欲望;对待书呆子,就连哄带骗。他听了王阳明的话,放下了心中的紧张,但依然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大人太瞧得起小的了,小的虽然久在官府,但是从不过问官家之事,怎么敢指教大人呢。”
    这老吏也算能言善辩、见多识广,说起话来是滴水不漏。但是没想到,这次他碰到了比自己更聪明的人。王阳明身体不好,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但他却是历经生死、饱受磨难、有勇有谋的铁汉一个,而且从小就熟知那些江湖骗术。老吏这点本事,自然逃不出他的法眼。
    他摆出一道迷人的微笑,对老吏说:“官府就是需要你们这样有经验,办事又谨慎的老成人啊。”
    老吏得意扬扬,心想:算你小子会说话,以后我心情好了,还能在山贼面前罩罩你。
    没想到王阳明话锋一转,大声说道:“只是不知道这些年来,你向山贼送了多少情报,收了多少银子?!”
 老吏顿时觉得挨了一闷棍,没想到这家伙翻脸竟然比翻书还快。但是他毕竟是老油条,仍然强作笑脸,装傻道:“银子?什么银子啊?历任巡抚都是大清官,对小的也是爱护有加,可从来没赏过小的银子。”
    王阳明收起笑容,严肃正声道:“你这些小把戏骗骗别人可以,本官可是从小被骗大的,那些术士的把戏可比你高明得多,本官照样识得破,你可知本官道号‘阳明子’?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的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接着王阳明又历数了老吏的黑材料,把他曾经干过的丑事一一讲出来给他听。
    老吏吓得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他浑身直冒冷汗,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新任巡抚“阳明子”竟然如此厉害。他一一交代了自己的事情,一根线拉出一串蚂蚱,原来不仅他和赣州城内外的山贼都有勾当,就连替巡抚占卜的阴阳先生,以及衙门的门子、书吏,也都是山贼派来的奸细,难怪山贼如此之厉害。现在他们已经上了王阳明的黑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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