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记忆的摇篮里,摇啊摇,摇回我童稚无忧的时光。外婆是我人生中第一个尊敬的人,她如同万能的天神,口袋里变化出糖果饼干;她温柔的话语,如同温暖烛光下那尊观音菩萨,抚慰我幼小的心灵,陪伴我走过兵荒马乱,亲人离散,而能使我身心安然,无有恐惧。
我一生最怀念的是外婆。现在只要眼睛闭起来,外婆礼佛的身影,脸上慈祥的笑容,都非常清晰。太虚大师也是由他的外婆带大的,他在《五十岁生日感言》的文章中提及“我母之母德罕俦”,对外婆的感念,我颇有同感。
人都有偶像的观念,而外婆是我一生最敬重的人,也是我的偶像。她没有读过书,甚至没有名字。她贤良、勤奋、温顺、敦厚、慈祥、助人、和蔼可亲,从不说人的闲话是非……这许多美德,影响了我的一生。外婆是集合中国女性美德的缩影,更是我记忆中最温馨的回忆,最美丽的一道彩虹,是我人生旅途上一颗最闪亮的明星。
撰写此文时,中国、欧美等地,都传出雪患的灾情。雪,对我是不陌生的。弘扬佛法云游一甲子,世界各地的雪景,我都有幸观赏过。但生命中有一场雪景,是再美的风景都比不上的。这场绝美的雪色,发生在七十多年前的扬州,外婆还在我身边的日子。即使昔日物资如此简约,环境如此鄙陋,但外婆给予我的一切却是丰盛无比的。
冬天雪花飘飘,外婆到菜园里锄菜。
勤奋的外婆,天还未亮,安静地下床,怕吵醒沉睡的我。一个人到菜园采收,再挑到街市上卖。感觉光线透进窗口后,外婆笑呵呵地带回热热的烧饼油条。
“快趁热吃!”屋外的雪花在飘,我口里的烧饼油条胜过山珍海味。坐在板凳上的小人儿,像个王子快意地享受外婆给他的疼爱。
夜晚一灯如豆,外婆轻轻地唱经文,向她心目中崇敬的神明跪拜祈祷着。外婆吟唱经文比河流更悦耳。她虔诚的身影,散发的光彩,就像肃穆的神明,就像慈悲的观音。
严冬酷寒,细心的外婆会用暖炉烘暖被单后,再唤我钻进去睡觉。
数十年后,我住过五大洲舒适的旅馆,看过全世界最棒的雪景,但我多么希望再回到童年的小屋子里,那里有外婆,有屋外的雪花纷飞,屋里的外婆,用她的爱,为我挡住所有的风雪。
记忆里听外婆说过,她姓王,嫁给外公时十八岁,以后就以“刘王氏”为名。她笃信佛教,一生茹素,直到现在,连我都搞不清楚她信的佛教是什么宗派,也不是净土,也不是禅宗,现在想起来,应该属于民间的善门社团。她也拜过师父,但师父不是出家人。
记忆里,外婆每个月都会多次去参加各庵堂的信徒集会,叫做“上供”(注:在一个厅堂里举行,供碗堆叠起来像一座山一样的叫一供),有一堂一供、一堂三供,或是一堂五供,几堂几供,任人随喜发心。主要的斋主跪在供桌前,其他的人,就站在两边。外婆带我去参加过,念什么也记不得了,印象中的善书诗偈,念着“叫你修来你不修,变个老牛拉轭头”、“善似青松恶似花,看看眼前不如他,有朝一日遭霜打,只见青松不见花”、“前生穿你一双鞋,今生驮你十里来”等,庵堂里回荡着善诗的吟诵,像海潮似的声音,听起来很悦耳。
目录
四、外婆(1)
正序 倒序
- 1. 《目录》
- 2. 一、人生路(1)
- 3. 一、人生路(2)
- 4. 一、人生路(3)
- 5. 一、人生路(4)
- 6. 一、人生路(5)
- 7. 一、人生路(6)
- 8. 一、人生路(7)
- 9. 二、生死边缘(1)
- 10. 二、生死边缘(2)
- 11. 二、生死边缘(3)
- 12. 二、生死边缘(4)
- 13. 二、生死边缘(5)
- 14. 二、生死边缘(6)
- 15. 三、关键时刻(1)
- 16. 三、关键时刻(2)
- 17. 三、关键时刻(3)
- 18. 三、关键时刻(4)
- 19. 三、关键时刻(5)
- 20. 三、关键时刻(6)
- 21. 三、关键时刻(7)
- 22. 四、外婆(1)
- 23. 四、外婆(2)
- 24. 四、外婆(3)
- 25. 四、外婆(4)
- 26. 四、外婆(5)
- 27. 四、外婆(6)
- 28. 四、外婆(7)
- 29. 四、外婆(8)
- 30. 五、母亲,大家的老奶奶(1)
- 31. 五、母亲,大家的老奶奶(2)
- 32. 五、母亲,大家的老奶奶(3)
- 33. 五、母亲,大家的老奶奶(4)
- 34. 五、母亲,大家的老奶奶(5)
- 35. 五、母亲,大家的老奶奶(6)
- 36. 六、苦行(1)
- 37. 六、苦行(2)
- 38. 六、苦行(3)
- 39. 六、苦行(4)
- 40. 六、苦行(5)
- 41. 六、苦行(6)
- 42. 六、苦行(7)
- 43. 六、苦行(8)
- 44. 七、饥饿的岁月(1)
- 45. 七、饥饿的岁月(2)
- 46. 七、饥饿的岁月(3)
- 47. 七、饥饿的岁月(4)
- 48. 七、饥饿的岁月(5)
- 49. 七、饥饿的岁月(6)
- 50. 七、饥饿的岁月(7)
- 51. 八、弘法(1)
- 52. 八、弘法(2)
- 53. 八、弘法(3)
- 54. 八、弘法(4)
- 55. 八、弘法(5)
- 56. 八、弘法(6)
- 57. 八、弘法(7)
- 58. 八、弘法(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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