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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
06/19
1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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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外婆(7)

记得最后一次看到外婆,她坐在一棵树下,手里一面做着针线——那么年老了,还是闲不住。一面跟我讲:“我的身后事,靠你那几个舅舅是没有指望了,希望我把后事都交代给你。”我那时候年轻,不懂什么叫后事,不过心里想,外婆交代的事我一定照做。想不到,海峡两岸一相隔就是数十载,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但是,就算隔了多久的岁月,外婆安详的面目,慈悲的言行,都清楚地浮现在我的眼前。 

  据大陆的家人说,外婆是在一九四九年后的三四年间往生的。 

  我当时将五千美元,托国民弟返乡时为外婆建塔纪念。一九八九年回乡探亲,国民弟未遵守我的托付为外婆建塔,只盖了个纪念堂。纪念堂中间有他刚逝世的妻子秀华的遗像。我为外婆感到委屈,外婆疼爱我们的情义,帮助多病的妈妈照顾我们的三餐,难道这个恩惠,我们可以不回报吗?记得有首诗写着: “记得当初我养儿,我儿今又养孙儿,我儿饿我由他饿,莫教孙儿饿我儿。”这是天下父母心,难道后代儿孙,连起码反哺亲恩的心都没有了吗? 

  因为想念至极,有次做梦终于梦到了她老人家。 

  我对着来来往往的路人,焦急地询问:“有看到我的外婆吗?”我到了一间宽大而破旧的屋中,在一个壁橱里见到了外婆。她面黄肌瘦,好像不愿再看这世事沧桑,双目紧闭,面无表情。我向前握住外婆的手,外婆微微地张开眼,像是很意外的样子,她从橱柜里一步一步走出来,沉默地对着我,只是摇头叹息。我想,外婆心中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只是旁边站了人。那是慧龙、道悟、杨慈满等,我支开他们。外婆说:“人间有不同的人,树上结不同的果子……”再没说什么,就快步在云雾里飘散了。我立即大叫:“外婆!外婆!” 

  醒来,我才知是一场梦,这也是外婆唯一一次入梦来。 

  二〇〇七年,寒山寺赠送“和平钟”时,我写了一首诗:“两岸尘缘如梦幻,骨肉至亲不往还;苏州古刹寒山寺,和平钟声到台湾。” 

  写这一段,不禁想到与外婆杨柳树下一别竟成永诀,不禁泪眼潸潸。 

  至于外婆葬在哪里,只有以一句“踏破茫海无觅处,不知何处葬外婆”来形容了。 

  现在回想起来,如果我们没有外婆,我们都要饿死的。 

  我的父亲应该是在我十岁时外出经商,七七卢沟桥事变后,在南京大屠杀中殉难。那时候,如果没有外婆的扶助,多病的母亲是养不活我们的。 

  我外婆有一弟二妹,有一位也是出家的比丘尼,我们叫她“师公”,我也曾在她的庵堂住过一个月。还有我出生不久后,拜一个庵堂的比丘尼做师父,因为按照家乡习俗,小婴儿拜个“师父”比较容易平安长大。 

  十八岁那年,我这位婴儿期的比丘尼师父,请托外婆,一定要和我见一面。我不肯,和外婆说:“我是比丘,不能认比丘尼做师父。”外婆似乎听不懂我的说明,还是再三地要我和这位比丘尼师父见一面。我无法推辞掉外婆的好意,只好退让一步。我告诉外婆说:“我可以和她见面,但不要和她说话。”这段和我婴儿期的比丘尼师父十八年后再见的情景,已渺渺不复记忆了。因为我的心中装满了外婆温厚的话语,还有她信守对人承诺的诸多忍耐,当然是装不下其他人事的印象了。 

  我出生后“拜师”,应该也是我外婆的意思吧!外婆有所用意地为我“穿针引线”。我想,这是外婆希望把我接引到三宝门中,可免受战争无情的苦难,远离人间无常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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