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这样修,还会发生一件事:你睡觉前一旦确立了念住,就不再习惯地打鼾、说梦话、磨牙、扭动了,那些都消失了。即使你睡得很沉,醒来时好像不曾睡过,也不会觉得疲倦磕睡。过去你也许会肆无忌惮地打鼾,但是真的培养了警醒之后,不会发生了。你并没有真的睡着,又怎能打呼呢?念住到了这个地步,心在白天黑夜一直醒着。这就是佛陀所说的纯净而高度的觉知:知者、觉醒者、喜悦者、明亮者。在这个层次上,心有维持自己的能量,不会磕睡,即它不以通常方式入睡。如果你的禅定培养到这个层次,也许可以一连两三天不睡。即使那时,要是你因为身体累极了想睡时,可以集中在禅定目标上,立刻进入深度奢摩他,你要是有技巧,也许只需要在那里呆上五到十分钟,感觉好像睡了一天一夜那样有精神。
说起不睡觉,要是你不担心身体,睡觉无关紧要了。但是你应该观照身体状态、身体的经历,根据需要调整睡眠。你修到这个到层次时,不必有意告诉身体做什么,它会告诉自己。心里有一个部分不停地点拨你、督促你。即使你感懈怠,却不可能耽于那些情绪里,因为总有这个声音在鼓励你、激励你去努力。你会达到一个地步,修行不再停滞、而是自动进行。试试看吧。你已经学得够多的了,得到了足够的教导了,现在是把你所学,用在训练自己的时候了。
一开始,身远离(kaya-viveka)很重要。舍利弗尊者教导说,身远离可以升起心远离(citta-viveka),心远离可以升起远离杂染的涅槃之心(upadhi-viveka)。有些人说,这不重要,心里宁静,住哪里都可以。那是对的,但是在修行最初阶段,你应该把身远离看成是必要的。哪天你该试试,住到方圆几里不见人影的火葬林里、或者荒凉恐怖的山顶上禅定。要独自去,好吧?你一整夜都有好戏看。那时你才知道是什么感觉。就连我年轻时也曾经以为身远离不太重要。那不过是我的想法,可是一旦真去那里修了,我就思考起佛陀的教导来。世尊鼓励弟子在远离人烟的荒野里禅修,我意识到从身远离,升起心远离,可以有多快。比方说你是居家人,有家庭有房子,你有什么身远离呢?一进门就是混乱与复杂,没有身远离。因此你离开家里,去一个隐居地,那么修行气氛就完全不同了。你一定要了解开始修行时身远离与孤独的重要性。之后去找一位禅修大师指点你,他(她)会指导你、建议你,指出你误解的地方,因为你认为理解正确的地方,实际上是误解了。错的地方,你却肯定自己是对的,要是你有一位善巧的老师,就能给你建议,直到看见自己的错误为止,通常它就在你以为正确的地方,你的误解蒙蔽了思考。
有些学问僧学了很多,彻底研究了经文,但是我建议人们投身于修行。学习的时间到了,可以打开书本,学习常规理论形式;但是与杂染争斗的时间到了,你得去超越理论与常规。要是你在争斗时,亦步亦趋、过于注重课本模式,你不会击败对手。如果你真要去除杂染,就得超越书本。现实中的修持就是这样。书本只是作为指导和范例。要是你过于执着书本,它们甚至会让你失去念住,因为有的作者根据自己的想蕴(sanna)与行蕴(sankhara)来写书,他们不一定理解,蕴所做的只是在影响心。一不注意,他们就跑到远远的地底下见神蛇去了,等到回来后,就开始讲起蛇语,谁也不知他们在讲什么。简直糊涂了。
林居大师们并没有教我们这样修持。也许你会想象书里的东西刺激、有趣,实际上不是那样的。老师们告诉我们,修行方法是舍弃杂染、拔除观念、去除自满与自我感。这样的修持,对付的是杂染的根源。这个过程无论多难,你不要急于把从林居老师那里继承的东西扔掉。没有好的指导,心与奢摩他可能受到迷惑,不该发生的事可能会发生,我总是对这点很小心。我还是年轻比丘、刚开始修行的几年里,总还不能相信自己。但是一旦禅定中获得了更多经验,对心的动向有了一些洞见,就不再有疑问了。即使有异常情况出现,就让它发生,不去抵抗它。如果你理解了怎样修持,这一切本身就不再具有危害性,它们成了观想的客体,你利用它们作为你的禅定材料,继续从容地修行。也许你还不曾试过这样做。
你做过一点禅修,对不对?有时候在禅定中,平常不该出问题的事却会出问题。比方说,你坐下来,下定决心:“这回不要东想西想了,我要集中注意力禅定了。”可是那天你什么进步也没有。但我们喜欢那样的豪言壮语。实际上,我观察到,修行常常按照自身因缘与条件发展。有的夜晚你坐下时想:“好,今晚我起码坐到凌晨一点,决不起身。”你那样一想,已经让自己进入不够善巧的心态,因为过不了多久,所有那些痛感、不适感从四面八方入侵你的感觉,你觉得难受到快要死去的地步。实际上,心会自行设立禅定的时间限度,你不需要估侧或者界定。禅修又没有什么特别的停留站或时间目标。七点、八点、九点,并不是最重要的;你只是继续禅定、维持宁静,不要去强迫。你对事物不要有强制观点或者成见,也不要太雄心勃勃地宣布这一次你一定要怎样,这样迫使心智。当然了,就是那种时候,事情偏不如意。
你必须让心放松下来。让呼吸舒畅地流动,不要刻意使它太长太短。不要对它做什么。让身体自在,不断努力禅定。有个声音会出来问:“今晚你要修几个小时?你什么时候停止禅定?”它会一直问你,你就打断它:“嘿,你别打扰!”你得一直压服它,因为这些都是这种那种形式的杂染,来这里麻烦你。不要去注意它们,要这样反驳:“我是早是迟停下,与你无关!我愿意坐一晚上,也不会伤害谁;不要打扰!”就这样打断它们、自顾自禅定。心有自在感,会平静下来,你对执着的力量会有更好的理解,对你自己多么容易虚构故事、给事情不应有的重视、受这种倾向的影响,会有更好的理解。也许要花上似乎是无穷长的时间,也许过大半夜才能坐得自在,但说明你已经找到禅定的正确方法。那样你会有一些洞见,了解到你的粘着与执取都是杂染,它之所以存在是因为心卡在妄见里。
有的人在坐下来禅定前,会在面前点上一注香,然后发一个大愿:香不燃尽、决不起身。接着开始禅定,五分钟后就觉得象是过了一个钟头,睁眼一看很吃惊,那根香还长着呢。他们就闭上眼,重新开始禅定,过一会又察看香的长短。当然了,这样一来,他们的禅修什么进步也没有。不要象猴子那样。你到头来什么也没干,整个坐禅时间里,就在想那根香是不是烧完了。训练心智很容易变成这样了,因此不要太注意时间。
在禅定时,不要让欲取与杂染了解禅修规则、或者你的修持目标。那个杂染会发问:“你要怎样修?要做多少?你打算花多少努力?要坐到多晚?”它会一直对你唠叨,直到你与它达成某种协议。要是你说,打算坐到早上两点,杂染马上开始骚扰你。你坐了不到一个钟头,就焦躁起来,不耐烦完成禅定。接着,五盖会出来说:“你要死了有那么糟吗?我以为你真要入定呢,看你多动摇。你发了愿,却不能保守它。”这样一想,就给自己造了苦。你就批评自己,结果痛恨自己。那里没人替你挨批,出麻烦不能怪别人,你就更苦。如果你发了什么理想主义的宏愿或者下了决心,就觉得必须守护荣誉,不成功、便成仁。根据这个风格,要做得正确,你要勇猛精进,不能放弃誓言。另外有一种方式是,比较温和地修持,不发什么固定的誓言,但是不断作稳定持续的努力,这样训练自己。你会发现有时心可以静下来,身体痛感会消退。腿上的那些僵硬与痛感会自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