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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
06/19
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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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天地精神与悲欣交集

谈起“清华大学”,想起通识教育中心种种,我会有一种“悲欣交集”的体会。我想起梁启超,想起四大国学导师,想起“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原来,“清华”的校训是梁启超提的,是从《易经》“乾坤”两卦的《大象传》来的。他揭示着清华大学的天地乾坤精神。

1987年,我起初应“清华”中文系之邀,来兼一门国文课,为学生讲《史记》,记得其中还有我原先在师大附中教过的学生。当时讲课重点在“人”与“历史社会总体”辩证关联,以及人物风格论。1988年,我正式到了“清华大学”通识教育中心任教,我问了班上学生“清华”的校训出自何处,竟无学生能答,我因此写了篇有关“‘清华大学’应当具有天地精神”的文章,以作为通识教育的宣示。

这年起,我开始在“清华”讲授《哲学概论》、《中国哲学名著选读》、《道家哲学》、《哲学与人生》、《儒家哲学》、《禅宗哲学》,后来成立了“教育学程中心”,我还开设了《教育哲学》这门课。

“清华”是个好地方,人才辈出,有见地的人所在多有。初来“清华”时,我们有两个读书会,一个叫“星期三聚乐部”,一个叫“BoundaryZero”。星期三聚乐部是每周三聚会读书讨论,也有直接提报告的,参加的人有教师、有研究生,教师有宋文里、张维安、李丁赞、黄春兴、赖建诚、廖炳惠、林安梧等,学生则有潘美玲、张翰璧等人。组成者有心理学、社会学、经济学、哲学等不同向度的学者,每周三往往从晚头仔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才休息,我觉得那是我在“清华”累积知识最快的年代。

这星期三聚乐部持续了近五年,直到我与文里兄及几位朋友都适巧出国访学,才暂时歇息。没想到这一暂歇,也就此歇了。不过,歇而无歇,那时的声容样貌,那时的思想撞击,如在目前,从过去、现在,直延伸到未来。

“BoundaryZero”顾名思义就是“零界限”,它的组织宽松,约略每月一次,由一人通知,来者来,去者去,来去自由,无所禁忌,说讲起来,也更自在。讲者,有“清大”朋友,也有来访学的师友,本国人、外国人都有。讨论过程,还是热烈得很。这BoundaryZero果真只是个Zero,就因没个核心,很快就各种外在因素,回到了Zero原点。我还记得我讲那一次,秦嘉懿教授适巧在“清华”访问,也参与了讨论。钱新祖先生也曾参与过,他的热情恳切,令我难忘!今虽已作古,但其精神对我来说,却是实存的、活生生的。

“清华”的校训标举的是乾坤天地的精神,但却常被误认为以理工为主,有时学理工的朋友也自以为是以理工为主。但“清华”可贵的是,它总有些论辩传统,看似依循着古希腊以来的学问传统,因此,你和他们争辩,总会有些好结果,他们总会服善、服膺真理的。有些朋友却也不拘于理工,他们对哲学、文学、艺术多有深刻之理解,论起政治社会虽无义愤填膺,却在冷静中看到一份凌厉。一伙人不分理工、人文,就集在“二招”(第二招待所)吃饭,有趣的可不在饭局,而是在谈局,在话局。话语纵横,多有机趣,却是通识得很。

还记得孙观汉教授的名言,讥讽台湾那时的“民主与自由”,他说“自由”是我的事你不能管,“民主”是你的事我通要管。这话很隽、很趣,有味得很,其讽诵力也强得很。沈君山教授未当校长之前,已当校长之后,还是翩翩名士,偶然出现,总是丰采。刘炯朗教授任校长时亦曾光临二招,所学虽是理工,却总有些文采韵味。

与我最相熟的还有化工系的朋友们,记得他们要我做嵌名联,将“化工”与“炯朗”都嵌进去,作为刘校长荣退之礼。一时诗兴,写下一联:

炯炯日月存神过化,

朗朗乾坤开物天工。

颇为得意。通识者,通通认识也。我们在二招吃饭的朋友就因吃饭而通通认识也。一种不一定知名,有些无分别相的模糊,却是彼此相契入的机遇。一二十年后,想起来,还是挺珍惜的。

“清华大学”成立通识教育中心,也催生了通识教育学会,这最重要的舵手是李亦园先生,而把这事做成的是王俊秀兄、黄俊杰兄,中心同仁也多位参加了通识教育学会的工作,为通识教育把脉诊疗,为台湾下一代的教育奋斗。记得俊秀兄还将“清华人”的名字嵌在一篇校园记景的文章之中,他虽非中文系出身,却也得此雅趣。

通识中心的同仁与其他专业系所最所不同的是,知识的辐员广阔,从哲学、文学、社会学、心理学、自然科学、教育学、资讯工程学、图书馆学都有。大家朝向通识,核心逼近,虽仍颇有异,但感情却是融洽得很。大家心知肚明,我们期望能“通古今之变,识天人之际,教清华子弟,育天下万民”。

当然,这理想很通识,但问题是这几十年来,大学校院强调的是专业。我们与人较量的还是专业,“教育部”访评的、鉴定的还是专业,未能归属到专业系所成了难解的遗憾。这使得中心同仁借调的借调,出走的出走,只因学校难以处理既成的问题。论其借调,乃至离校他调的总人次,我们中心大概创了全台湾各大学校院最高纪录。洪泉湖与我去了师大、陈若璋去了东华、徐小虎去了南艺大、詹丽萍去了兴大,王俊秀则借调多次,还当了联合大学的代理校长。

记得1996年,我借调南华办哲学所,就一再与学校说非解决此专业归属不可。但“清华大学”校方很像周天子领诸侯,诸侯国很强,周天子却只是王道象征,难有处置之可能。1997年,我从南华回来清华担任通识教育中心主任,又努力了三年,还是无法突破。时也、命也、运也,就这样,我依依不舍地转到了我的大学母校师大国文系任教。

同年,詹丽萍去了兴大,在前两年洪泉湖先去了师大公民训育系,而徐小虎更早就到了南艺大,后几年陈若璋也去了东华大学。今日想来,已不觉遗憾,但说这是“清华”通识的扩大而已。这一连串的出走潮,使学校痛定思痛,以后受聘者定要与专业合聘,才逐渐解决了这问题。

其实,生命有趣的是,当时很辛苦、很痛苦,现在想来,却也有几分感恩。若不是在通识,就不可能那么通达于各学门知识,而且通识之为通识就是要由“分别”的“识”回返到根源,“通达”于道。这对修习哲学的我来说,是最好的磨炼淬砺。十三年来,“清华”惠我多矣!感恩之至。初到“清华”三年后,我完成了博士学位,五年后升等为正教授,出国访问、借调南华办学,完成了九部专业著作,三部通识教养著作。

我提出的“后新儒学”、“存有三态论”以及“道的错置”等就在“清华”时期构思完成的,开花结果时,已去了师大。JohnMakeham、方红姣、杨生照、陈鹏等学者对我作了专业的研究,虽多在21世纪了,但主要论点则是在20世纪90年代直到世纪末完成的,那时我正在“清华”。后来,我到师大指导了不少学生,也在中大、兴大、东华指导许多博士,这都得感恩“清华”。通识中心同仁的真情相与,面对着重重考验,让我们每个人告诉自己,就让通识中心同仁的专业成为一般专业所达不到的境域吧!这真切的努力,其虑患也深、其操心也危,果真有大益处也。事过境迁,无怨无悔,只有感恩而已!

日前,一位“清华”毕业的博士还与我谈起了以前在“清华”听通识中心办的“通艺讲座”的情形,他说李敖的那场“清华人错在哪里”充满着朝讽的机趣,而陈文茜讲的“岛屿的诅咒”则悲痛中仍有着希望的亮光。是啊!你可知,施明德、许信良、林洋港、刘兆玄、宋楚瑜、星云法师、胡因梦、李家同等可都在这里讲演过呢!

我们当时定位“通艺讲座”的“通艺”是通于“六艺之教”。六艺者,礼、乐、射、御、书、数也。用我的解释来说,“礼”是“分寸节度”,“乐”是“和合同一”,“射”是“指向确定”,“御”是“主体掌握”,“书”是“典籍教养”,“数”是“逻辑思辩”,如此“六艺之教”就是最好的通识教育,孔老夫子提倡六艺之教,他是人类最早的通识教育大师。就这样,通识教育中心在二楼入门的玄关处,就供着“大成至圣先师孔子”的画相,是唐朝吴道子的拓本,古朴而雅致,颇有可观。

是啊!以六艺之教为核心的教养,“清华”人就不会再错了,以通识教养为范围的岛屿便不会再被诅咒,而是能“通古今之变,识天人之际”。“清华”啊!“清华”!自强不息、厚德载物,让天地精神、乾坤气象,重新绽放光芒。深深默祷!深深默祷!

庚寅之春(2010年3月11日)晨于东台湾之花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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