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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
06/16
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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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正在阅读:《 我是佛前一只鱼 》

5.花之妖

我叫花妖。
  原本我是一枝快乐的百合,千年的修行,我化作了一个女人。我的身上经常发出花的清香。高兴的时候会有一点香水百合的乖巧,郁闷的时候,浅浅的香味若有若无,有气无力一般。
  还有,传说百合是眼泪做成的,情人的眼泪。藏着深深的眷念,疼痛,遗憾。所以,我不高兴的时候,也很少哭,哪会使我元气大伤。
  我在WaitingBar等一个人,等一个男人。我想也许某一天,她会悄悄出现在我的面前。或是某一天,我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吧台擦着杯子的时候,她会突然推门进来,然后对我笑。
  WaitingBar是我开的一间酒吧。来这里的大多是孤男寡女,也多是冲着“等吧”这个意思来的。她们叫我妖妖,有时候也会叫我花花。
  她们是这个世界的精英,有着很好的工作,不菲的薪水,却空虚的情感。戴着面具生活是痛苦的。笑也是笑,哭也是笑。始终用一种虚伪的笑来面对生活,有点不可思议。
  相比之下,我有点与世无争。我只是这个世界的旁观者,倾听者。很多时候,我只在WaitingBar做自己的事。我的笑很真诚,我一笑,我的周围就会有百合的迷香。我的客人们喜欢这种味道。她们觉得我是个来历不简单的女人,一个人打理着WaitingBar,整天都是灿烂的,她们觉得奇怪。
  其实,我只要吸足了雨露的养份,滋润了我的身体。我的状态就会非常好。这是个秘密。对了,我要等的男人,是我的救命恩人。她的模样,我现在都记得很清楚。
  哪是一个雨后,她一身书生打扮,为了救病中的母亲,她不远千里,来到了我居住的地方采药。郎中告诉她,她母亲的病要用野百合引药入味。当她欣喜地发现了我的时候,她一把把我从湿润的泥土里生硬地拽出来。我被她握在手里,她的手掌白皙。我柔弱的身体在悄悄发抖,我害怕。她凑拢我,往我身上使劲一嗅。吸尽天地精华,我独有的幽香还是吸引了她。我看见她笑了,她轻轻地用手抚摸着我娇嫩的花瓣,雪白的颜色被她爱抚得微微发烫,暗暗泛红。我简直忘了,她是来要我命的。我忘记了害怕,忘记了颤抖,沉醉在她的爱慕中。
  突然,她叹了一口气,又把我重新埋在了泥土里,白皙的手上留下了我的百合香。我好感激她,再次还我生命。我的花瓣上有了晶莹的露珠,悄然落进泥里。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情人的眼泪。
  后来,我听说,她的母亲不幸病逝。我不明白,她当初为什么要放弃带我引药,这让我内疚。我发誓在她轮回之后,我一定要找到她,还她这个人情。
  我的日子不紧不慢,我也不用着急,因为我永远也不会消失。除非我失去,支持我人肉身体的元气。我有足够的时间在WaitingBar等她出现。我相信,若是我们相遇,第一眼我便能认出她来。她在我的记忆里生存了一个千年。
  也许有人会问,这样漫长的等待,没有结果不知道时候的等待,会甘心吗?我相信上人的话,我曾到仙地问过上人。上人说,千年的情劫必有还时。于是,我知道,我其实什么也不需要做,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待,这是唯一的。
  WaitingBar 后面有一个何花池塘。月光轻轻一缕直泻水中,映出一个好看的银环。微风荡起,银环折起小小的皱纹。我慢慢褪掉所有的衣物,慢慢划入池塘。清清的水淹没了我的脚腕,再是膝盖,直到长长的脖颈处。就像一片茶叶被开水激情泡开,饱满地绽开一朵妖艳的野百合。
  我曾经假想过千万次我与她相遇的场景,在梦里我时常会看见一个缥缈的背影,仅仅是背影,一个书生打扮的背影。
  这一天,我正要准备打烊。突然有一个人推门进来。不期而遇。眼前这张脸与我梦了千年的哪张脸瞬间重迭。她们是属于同一个人的。上人没有骗我。我等到了。
  她看了看我,顺便也打量了一下WaitingBar,朝我点了点头。要了一杯红酒。我走过去,像多年的老友一样:“我叫花妖。WaitingBar的主人。”她的眼睛很亮,像有水在流动,在灯光迷离下:“你好。我叫天佑。算命先生说今生我必定遇上贵人。”我嘴角一扬,笑了。她闻到一阵百合的清香。
  我找到了我的救命恩人。天佑。我们很轻松的就成了朋友。我散发出的百合清香越来越浓。我知道她在一家公司做策划总监,有一个相伴五年的女朋友。知道这些的时候,我偷偷地掉了一滴眼泪,掉在她的酒杯里,酒的味道就变成了淡淡的百合香味。这一次,我确切地知道,我是为情人掉的眼泪。不过,没有关系。只要天佑过得好就好,其她的并不重要。天佑不知道我对她的追回,不知道我对她已经有了千年的爱慕,更不知道WaitingBar是为她而存在。不过,真的不重要。
  上人还告诉我,在八月十五月圆之夜,如果我作法,引天佑回到千年去,她便会记得我,记得轮回千年的情劫。我决定在八月十五这天作法。不过,我只是想她能够记起我,其她的我什么也不想。
  我把天佑带到了我的私人花茶室:“恍若前世”。墙壁上挂着一行一行的竹篮,每个竹篮里是不同的花。天佑饒有兴趣地看着不同的竹篮,吮吸着百花混合出来的香。她问:“为什么没有百合?”我取出一个杯子,精心泡了一杯茶。然后咬破我的左手中指,鲜红的血滴在杯中神奇地化作了一朵硕大的血百合。我开始作法,先左手中指指肚沿着杯口绕一圈,再右手中指指肚沿着杯口绕一圈,微笑着递给天佑。
  “天佑,我们聊聊天吧。”她浅浅地喝下一口。“妖妖,我感觉好像以前在那里见过你?”我作的法开始施效。“妖妖,你的身上怎么会有一股百合香味?你是从那里来呀?”我不答,问天佑,“天佑,你爱你的女朋友吗?”天佑仿佛从梦中醒来一样,“我爱她。”“你喜欢百合吗?”天佑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点点头。
  “妖妖,我觉得你真的很面熟。”天佑重复道。她喝下的花茶越多,我施法的效果就越明显。我终于顺利地把她带回了千年前。熟悉的村寨,熟悉的青山绿水。天佑迟疑着问我,“妖妖,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好好想想。”我小心翼翼地提醒着她,生怕扰乱了她的思路。我身上的百合香味越来越浓,越来越浓。
  天佑突然恍然大悟,“你是百合花妖?”她终于想起我来了。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的眼睛又开始有露珠在滚动,一如千年前她用手轻轻抚摸我娇嫩的花瓣。露珠从我的眼眶滚落在她白皙的掌心。我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不是害怕,或是惊诧,或是激动,或是不可思议。
  不知什么时候,我们拥抱在了一起。我屏住呼吸,贪婪地享受着这等了千年的温暖。够了,够了,真的已经够了。一个千年,换一个瞬间,我真的很满足。我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天佑,当初你为什么不把我带去为你母亲治病呢?”她打了一个哆嗦,松开抱我的双手。“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了,我想不起来了”她紧紧抱着头,表情痛苦万份。
  天佑醒来。“妖妖,你的花茶有点邪气。”在她的记忆里,她不过是做了一场很奇怪的梦。现在梦醒了。我说,“不早了,你早点回家吧,别让你女朋友着急。”临走时,她转过身来说,“有机会让你跟我女朋友认识一下,你是个神秘的女人。”
  我觉得这样很好。在我的“恍若前世”花茶室里,施法让天佑回到千年,弥补了我千年的遗恨。唯一可惜的是,天佑还我性命的原因,成了一个谜。解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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