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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
06/21
0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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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正在阅读:《 孤独是一种修行 》

肆 一去不返的时光(3)

古梅边

在深窅的流光中,我张望着禅房外的那棵梅树,突然就想起“相识古梅边,也是前缘”的旧话。花开了有好些日子,清风过处,冷香入怀。梅树前匆匆而过的僧侣,云袖飘香,像梦中的幻影。

悄悄地倚靠在廊檐底下,静对着,冥想着,眯缝着眼就能看到花间穿梭的阳光。从清晨到黄昏,不受惊扰地沉默着。我明白时间之流未曾断裂半刻,我只是碰巧搁浅在冬日的阳光里。在这静止的时光中,看到一朵花的含苞、盛放、凋谢,最后着了风雨,归为尘土。那一刻,我终于领悟“静看花开花谢”的禅意。

一如初见

“恐怕是最后一次享受这里的阳光了。”临行前他趺坐在梅树下,无不感慨地说了这句话。离家五年,父母身体一直不好,年节的时候他终于决定回家一趟。

他是云水行脚的游僧,离开后会不会再回来,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只说来去皆是因缘。送他到山门外,所能说的也不过是一声珍重。于今一别,恐怕再无见期。

目送山路上他远去的身影,我悄悄转身,内心竟也是欢喜的。人生一如初见,淡淡来去,我们擦身而过,然后各奔前程。

茶人慧心白泉寺僧雅好吃茶。雪后见一僧缚竹帚,于梅树下扫石上香雪,筛后置瓦罐中。落花满筛,可想此雪瀹茗之香韵。披衣独坐僧楼上,捧茶遥看雪满山,于万籁俱寂之中,啜茶数碗,可证禅心。

盖茶人多慧心,高情逸致令人对之忘俗。元代倪云林,在惠山中,用核桃、松子肉和白糖,成小块,如石子,置茶中,出以啖客,名曰清泉白石;明代闵汶水,嗜茶,千里取惠泉水,至必淘井,静夜候新泉出,旋汲,再以山石磊磊藉瓮底,顺风归航;清代沈三白,居苏州沧浪亭畔,其妻陈芸,于夏月荷花初开时,用小纱囊撮少许茶叶置花心,明早取出,烹雨水泡之。

观古今茶人风流雅事,知赋茶以情,待之以清,方能得茶之真味。

堤岸

突然觉得寺院就像堤岸,有人离开,有人回来。在那里有离别的惆怅,也有重遇故人的欣喜。

冬天的时候遇见夏天离开的法师,虽也不十分相熟,然而在寺院的庭前乍见熟悉的身影,乍见原以为再也无缘见到的面容,那种由心底升起的温柔还是在瞬间淹没了我。惟有微笑着,稀疏平常地问一声:“师父,你回来啦。”他会淡淡地答道:“还是山上的冬天清净。”或是波澜不惊地提起夏天的往事,问及一个我们共同认识的人,说到一棵树的花开。短暂的对答之后,云淡风轻地转身。他是一如既往地修行,而我还是常常走那条山路,用心体会聚散生灭的妙不可言。

玉兰花开又是温风如酒时节,白泉寺的玉兰开了。仰望那一树白花,我突然就明白,一直以来自己索居于此,不愿离去的原因。只为等这一树的花开,从它青翠的果实,蓦地跌落在我的脚边开始。在它坠落的响声里,我听到送春归去的叹息。它静静地躺在我的脚边,躺在那个湿漉漉的五月里,我始终记得。

春去春又回,我守候着这棵树,仲夏的午间,在它浓重的绿荫里纳凉;深秋的夜里,凋零的木叶令我悲戚;穿过它光秃的枝干,我看到过残冬含羞的月亮。

这是一棵身体里住着神仙的树,它迷住了我,用它七百年的道行。然而我终于等回了春天,等来了这一树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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